「我不同意!」
於勝楠臉色比之前還要白上兩分,她的手掌放在肚子上,用力地抓著被子,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大家沒想到已經說服了李玉梅和孟一山,孕婦自己卻堅決不願意打掉孩子。
李玉梅擔心地皺起眉頭:「勝楠,現在不是犟的時候。」
於勝楠搖頭:「媽,你不用勸我了,這個孩子是我好不容易求來的,我懷上它的那天還做過胎夢。無論如何,我都要保下它。」
「勝楠,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你的身體更重要。」
孟一山聲音顫抖,他也很捨不得,卻不得不狠下心來。比起虛無縹緲的孩子,老婆對他更重要。
「不行!不行!我不願意!」
於勝楠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我答應過它的,我會做它的媽媽,我會愛它一輩子。醫生,求求你,幫幫我吧?我真的很想留下它。」
醫生為難地拿著手術同意書:「你已經有流產跡象了……」
「但是它還活著啊!它並沒有死。」於勝楠渴盼地看向醫生,「求求您了。」
見她如此堅持,醫生嘆了口氣。
「我們只能試一試,先給你輸點保護胎兒的藥。如果兩個小時後,你的狀況沒有緩解,就必須立刻做手術。」
孟一山驚喜地睜大眼睛:「醫生,謝謝您!」
「謝的太早了,兩個小時後再說吧。」醫生搖著頭離開。
幾分鐘後,護士拿著醫囑過來給於勝楠掛上了點滴。
點滴一下下地滴答著,病房內安靜得可怕。
——
「你怎麼坐在門口?」
聽見熟悉的聲音,安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於路遠擔心地看向她:「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哪兒不舒服?」
「嗯。」安念輕輕地眨了眨眼睛,瞳孔水潤清亮,仿佛蕩漾著水光。「你來了,我就好了。」
「嗯?」於路遠疑惑地挑眉,下一秒卻被女孩撲了個滿懷。
安念整個人趴在他懷裡,臉頰下就是他寬厚的胸膛,雙手更是毫不矜持地抓住了男人的大掌。
精純的極品靈力源源不斷地從兩人身體接觸的地方傳導而來,她嘴唇動了動,舒服地嘆氣,氣息舒緩。
剛才為了保住於勝楠肚子裡的孩子,安念耗盡了這兩天儲存的能量,本來就在不斷縮短的生命線加快了燃燒速度,讓她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她都以為自己要扛不住了。
幸好於路遠過來了,安念高興極了。
於路遠身體僵硬,胸口傳來的摩擦好似帶著電流,讓他忍不住地心跳加速。
兩人靠的太近了,他微微低頭就能很清晰地看見女孩挺翹的睫毛和紅潤的雙唇。
她的睫毛一下下地煽動著,如同蝴蝶落在花瓣上,靜謐中透出微妙的誘惑。
這也讓於路遠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安念竟然可以對自己產生如此強烈的吸引力。
如果不是這裡是公共場合,他肯定會低頭攫取她的雙唇。
於路遠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勉強自己轉移注意力。
他抬手,不太自然地拍了拍安念的背。
「是不是累著了?要不要現在回病房睡一下?我的床可以讓給你。」
兩人貼的如此緊密,靈力的吸收速度比之以前快上了好幾倍,安念的臉色漸漸恢復紅潤,但是她不太捨得離開這塊珍貴的「極品靈石」,只是輕輕搖頭。
「我不困。」
「那……」
於路遠抬頭看了看周圍人。
縣醫院人不多,畢竟這年代大家大病不治、小病不來醫院,能扛的都自己扛了,縣醫院的生意其實少的可憐。
但是再怎麼少,也已經有好幾個人經過他們兩身邊了。
這年代男女在外面牽個手都會引來眾人異樣的目光,更別說他們兩貼的這麼緊、這麼親密了。
「你能不能先起來?」
於路遠壓低聲音,「你如果想抱,回家了,我可以讓你抱個夠。」
安念詫異地仰頭,敏銳地捕捉到男人眼中一閃而逝的赧然,繼而看見了他幾乎紅透了的耳根。
安念沒忍住,伸手摸向他的耳朵。
「在外面呢,別動手動腳的。」
於路遠嘴裡這麼說著,他的身體卻很誠實地低下了頭,讓安念摸得更順手。
「咳咳。」
在他們倆互相對視的時候,一直被當成隱形人站在輪椅邊上的於家小弟於躍進實在是憋不住了,眼神飄忽地假咳了兩聲。
在安念和於路遠看過來的時候,他抿唇而笑。
「嫂子,我們還是先進屋吧,有點擋道了。」
安念手指顫了顫,一種陌生的感覺從心裡升起。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和之前吸收靈力時酥麻滾燙完全不同,這種感覺讓她不敢和於路遠對視,好像只要四目相對,自己就會被他吞吃入肚。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叫羞怯。
安念手忙腳亂地從於路遠身上下來,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
「我來推他吧。」
於躍進很有眼色地讓開位置。
安念推著於路遠往病房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聽見了男人發出了輕笑聲?
——
病房內,和外面的溫暖氛圍完全不同,裡面冷得仿佛凍住了一般。
於勝楠躺在床上,雙眼死死地盯著頭頂的輸液瓶。
李玉梅和孟一山則是很擔心地看向她。
聽見開門聲,李玉梅趕忙起身。
「路遠,你怎麼過來了?」
「聽人說小妹住院了,我找醫生借了輪椅,過來看看她。」
安念把他推到病床前。
於路遠覺得小妹的狀態有問題,轉頭疑惑地看向母親。
李玉梅苦笑:「勝楠不想放棄肚子裡的孩子,但是……」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意思,於勝楠肚子裡的孩子註定是保不住了。
恰在此時,之前來過的婦產科醫生再次推門而入。
她看了眼只剩下一點液體的輸液瓶,嘆了口氣,低頭對於勝楠說道。
「我給你檢查一下。其他人先出去。」
「醫生,麻煩您了。」
於家人趕忙退後。
醫生把床簾拉了起來,裡面只剩下她和於勝楠二人,其餘人都在外面忐忑的等待著。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真的是度秒如年。
氣氛太緊張了,安念下意識地屏住呼吸,雙腳微微掂起,想要看清楚裡面的情況。
突然她垂在身側的手被於路遠握住,低頭看去。
於路遠朝她露出安撫的微笑。
安念也想回一個笑,耳邊卻聽見了床簾內發出的尖銳的聲音,瞬間就轉移了注意力。
「不不不!我不做流產手術!嗚嗚嗚,我的孩子!」
醫生無奈的聲音跟著響起:「你的情況已經很危險了,再不做手術有可能會大出血。」
「我要回家。我在家裡的時候挺好的。」於勝楠哭著搖頭,「我大嫂給我把脈的說我的孩子只是有一點不好……對!嫂子!嫂子!」
「唉!我在!」聽見裡面的人喊自己,安念下意識地站直身體,緊張地回答。
床簾晃蕩,於勝楠滿是淚痕的臉出現在眾人眼前。
「嫂子,你能不能再給我看一下?你幫我看看我的孩子吧?」
安念遲疑地看向醫生。
醫生無奈地笑了笑,讓開位置。
她沒辦法救下孕婦的孩子,現在也失去了對方的信任,為了儘快安撫孕婦情緒,適當的退讓是她該做的。
「嫂子,求求你……」
看著這樣的於勝楠,安念實在狠不下心,她用力握了下於路遠的手掌,續命般吸收了一波靈力。
然後迅速甩開於路遠的手,朝著病床大步而去。
於路遠看著女孩頭也不回地背影,總有種自己被用完就扔的感覺。
床簾內。
於勝楠非常配合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回生二回熟。
安念的手指輕輕一扣,三根手指就精準地壓在了她的脈搏上。
見安念行雲流水般的動作,醫生愣了愣,放下了心。
扣住於勝楠手腕的瞬間,安念就把自己攢下來的靈力輸送了過去。
於勝楠的身體比她上次探查的時候還要差上幾分,這次靈力繞著她的腹部繞了足足六圈才捕捉到了生命跡象。
胎兒是在吸收了安念輸入的靈力後才顯示出生命力的,之前都是奄奄一息的狀態。
在安念感知到胎兒生命力的那一剎那,於勝楠的心也猛地鬆快了。
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雙眼渴盼地看向安念。
「嫂子,我的寶寶能保住的,對不對?」
安念抬頭看向她,被她眼中深沉的母愛所感染。
恍惚中,她好似憶起了自己這輩子的媽媽,媽媽也是用生命在愛自己。即使她長到八歲了都不會說話,所有人都罵她是個傻子,媽媽也不曾放棄過。
安念小時候也生過病的,而且是重病,腦膜炎,得這個病的孩子九死一生,活下來也是傻子。
她看見媽媽抱著她眼中含淚,跪下來求醫生救救她。
如同此時的於勝楠,她們都拼了命地想要挽留下自己的孩子。
「對!」
安念深吸了一口氣,瘦弱的身體無比堅定。
「我會救下它的。它也不想離開你,它想做你的寶寶。」
「嗚嗚嗚。」於勝楠痛哭出聲,用力點頭。「嫂子,謝謝你!」
「醫生,你們這兒有中藥房嗎?」
打定了主意,安念轉頭看向邊上站著的婦產科醫生。
醫生點頭:「有的。」
「我可以自己去抓藥嗎?」
醫生愣了一下:「醫院的規定,只有醫護人員能進入藥房。」
「我可以讓你進藥房。」床簾外傳來於路遠的聲音。
「好。」安念眼睛微微發亮,「勝楠,你在床上躺著別動。孩子兩個小時內不會出事,我會在這段時間裡把藥煎好。」
「好。」於勝楠聽話地點頭,還自己拉了一下被子。「嫂子,我等你。」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安念就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婦產科醫生趕忙跟上:「小姑娘,孕婦可能扛不住兩個小時,她的出血量在加大,再不做手術,真的會血崩。」
「她已經止血了。」安念頭也不回地說,話音落下的時候,已經到了於路遠面前。「我們去藥房。」
「好。」
於路遠轉動輪椅。
安念推著他往病房外去,於躍進跟了過來搭把手。
於路遠對縣醫院很熟悉,在他的指揮下,三人只花費了五分鐘就到了中藥房門口。
而負責治療於路遠的張醫生已經等在那裡。
他笑著看向三人:「我們只有一刻鐘時間,再長可不行了。」
於路遠鄭重地點頭:「您放心,我用軍人的聲譽保證,藥房在我們進去的時候什麼樣,出來還是什麼樣。」
張醫生幫他們推開門:「進去吧。」
中藥房內空空蕩蕩,只有他們。
安念放開輪椅,緩步走向前面一整牆的格子櫃。
作為木靈根,她從來都是大自然的寵兒,各種動植物對她的好感度都是滿格的。
這不僅體現在她種出來的東西品質好,還體現在幸運值,只要她放鬆心神,這個世界會告訴她,她想要的東西在什麼地方。
在修真界的時候,安念就是散修,憑藉著這兩項能力,她硬生生把自己培養成為了元嬰大佬。
要知道,修真界裡的元嬰修士基本上都是靠大宗門的各種資源餵出來的,而安念僅靠自己就成功了,也就是說安念一個人收集到的資源,比得上一個大宗門。
重生了一回,這種親和力並沒有丟失,在安念恢復記憶後,更是加強了不少。
站在一排小柜子面前,安念依次拉開。
她不認識面前的草藥叫什麼,卻知道它的功效是什麼。
只花了幾分鐘,安念就把藥配齊了。
拿著藥到後面去煎煮。
中醫院都配備了自己的煎藥爐,正好方便了她。
安念熟練地在煎藥的同時,往藥盅內輸入靈力,每次輸入的靈力都不同,輸入的位置也不同,這樣能更大地催發藥性。
植物是多種多樣的,它裡面蘊含的元素也完全不同,催發不同的位置,也會產生不同的藥效。
甚至火候的大小,都能讓藥效走向兩個不同的極端,毒藥和解藥,只在丹師的一念之間。
如果是在修真界,煎好了藥,接下來安念還會拿出煉丹爐淬鍊,讓它更加精粹,也更好入腹。
可惜了,這裡沒有煉丹爐。
安念遺憾地輕嘆了口氣,端起藥盅把裡面清亮的藥汁倒入旁邊的搪瓷杯子。
她煎出來的藥並不是純粹的黑色,反而偏向清亮的淡棕色,水波蕩漾間讓人覺得漂亮極了。
「我們回去吧,大家該等急了。」
小心地端著搪瓷杯,安念回到於路遠身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