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麼說,於路遠笑了起來,抬手壓了壓她的發頂。
「快吃吧,要涼了。」
「好。」
安念接過他遞來的筷子,低頭扒飯。
「不要急,別噎著。」
於路遠見她吃得快,眉峰皺起,趕忙倒了杯水,送到她唇邊。
安念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大口,笑著道:「等會兒還有兩個手術。」
她現在的時間表都排得滿滿當當,精確到分鐘了。
「辛苦了。」
「沒事,我學到好多。」安念看向他,「你呢?接下來怎麼安排?」
「等消息。」
「嗯?」安念不明白。
於路遠壓低聲音:「我們已經打到河內了,接下來如何做,需要上面決定。」
安念瞭然,微微點頭。
戰爭不是非黑即白,都有最終的目的,國與國之間的博弈,其中的彎彎繞繞太多了。
——
這個等待並沒有太久,三天後,最新送來的報紙上,頭版頭條登了文章。
「教訓小朋友的目的已經達到」,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定下了接下來的所有基調。
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於路遠帶來了消息。
「念念,我們819要回駐地了。」
安念早有預期,笑了笑:「我這裡也快結束了。」
有了過來支援的醫療團隊,危急病人全部得到了救治,實在無條件治療的也分批運了出去。
短短一周,整個營地內的醫院病房已經空了大半。
安念當時就有了猜想。
這場戰爭即將收尾。
於路遠有些不舍,看辦公室內無人,伸手抱了她一下。
「念念,我會跟隨部隊先回雲城一趟,再去京城。」
他的軍校課程還未結束,這次出來屬於實戰演練,是課程課時的一部分,不過等他退離戰場了,還是必須回軍校上課的。
「好,我在京城等你。」
安念抬手回抱住他,把臉埋進他胸膛,聞著熟悉的味道。
「嗯,等我。」
——
和819部隊一起離開的還有其他人,開拔的動靜很大,安念沒有下去送別,只站在窗邊,朝回望的於路遠笑著揮了揮手。
「安主任,開胸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你要上台嗎?」
「要!我當一助!」
安念立馬轉頭,朝手術室大步而去。
最開始,她給朱月圓當一助,現在來了更厲害的沈亮,她又開始跟著他上台,很累,卻學到了很多。
安念過目不忘,差的就是經驗,只要她看過一回,上手過一次,就能把經驗值拉升至百分百。
這是她的優勢,別人都沒有,她必須把握住每一次機會。
——
4月初,第一批進入營地的醫療團隊離開。
朱月圓打包行李走了,宿舍里只剩下安念一人,她更加投入工作,很少回去。
又三天,輪到第二批醫療隊離開了。
安念就屬於第二批。
她早早就將東西收拾好了,一些重要物品放進空間內,輕便的則放在行李箱。
安念先是坐軍卡,再轉火車。
上了火車,她意外地看見了梁矩和梁小慧。
在看見安念時,梁小慧眼睛倏地就亮了,往父親身邊挪了挪,拍著自己邊上的位置。
「安念姐姐,過來坐!」
「好。」安念拎著箱子過去,梁矩立馬幫她把東西放到了上方的架子上。
梁小慧拉著她的手,笑得開心極了。
「安姐姐,我和我爸這次打算回老家去看看!聽說那裡靠近海邊,是個漂亮的小漁村。」
「挺好。」安念笑了起來,側頭看向梁矩。「梁叔,你的腿好些了嗎?」
梁矩笑得溫和,眼帶感激。
「安同志,謝謝你的藥,我的腿現在走路都不會酸痛了。相信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徹底康復了。」
走路姿勢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調整。
「那就好。」
安念也替他高興。
梁小慧喋喋不休:
「安姐姐,你簡直是我們家的福星。你走了之後,我和我爸就被咱們國家的軍隊找到了。
嘿嘿,他們說我爸立了功,問我們有什麼願望。我爸就說,他想帶我回家。然後,我們就跟著走了。」
安念一直保持著笑容。
她知道這裡面的隱情應該不簡單,不過結果是好的就行,過程並不重要。
梁矩在邊上笑看著,時不時提醒兩人吃一點桌上的水果。
有了梁家父女倆,安念這一路倒是不寂寞了。
只是他們畢竟要去的目的地不同,梁家父女在半途就下了車。
梁矩給安念留下了自己的地址:
「我老家就在深城海邊,以前的老房子估計早就倒了,但是村子肯定還在。
安同志,你如果有時間,可以過來找小慧玩。到了村子,直接報我的名字就行。」
「好。」
安念接過,也寫下了自己在京城的地址。
「梁叔,等你安頓下來了,可以給我寫信,寄到這個地址就行。」
梁矩一見她寫的竟然是京城的地址,頓時肅然起敬。
「沒想到安同志竟然是京城人。」
安念笑著搖頭:「這倒不是,只是這幾年會在京城。」
——
從荒涼的戰場前線再次回到京城,安念有種莫名的感嘆。
依舊是人來人往的火車站,不,好像比她離開的時候,更加人聲鼎沸了。
她拎著行李箱走出火車站,本來以為沒有人來接。
畢竟她熟悉的人都不在京城。
師父和喬施還在深城呢。
於路遠大概率還停留在雲城,不可能這麼快回京。
沒想到,安念剛走出火車站就見到了熟悉的面孔。
「哈哈哈,念念!驚喜不?」
朱月圓朝她大步跑來,用力抱住她。
「我專門跟人打聽了一下,知道你是這趟火車。」
安念瞪大眼睛,跟著笑了起來,回抱過去。
「月圓,你真的太貼心了!」
「那當然啦!走走走!我請你吃大餐。」
兩人去了國營飯店,吃了一頓好的。
「念念,你看我的皮膚是不是變好了很多?我一直在用你給我的面霜,剛開始沒什麼感覺,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的皮膚變得好嫩滑!」
朱月圓邊吃邊湊近安念,讓她看自己的臉。
安念笑著湊過去看了看,還上手捏了捏。
「手感真好!」
「是吧?」朱月圓瞪大眼睛,「念念,你這個面霜是用什麼做的?效果真的太明顯了。」
「是一個中藥配方。主要是能幫助皮膚排出雜質。」
安念夾起一塊紅燒排骨塞進嘴裡,臉頰一鼓一鼓地咬著,吃得香也不耽誤她說話。
「月圓,你要堅持使用。一罐面霜用完,皮膚還能白上一個度。」
「還能美白?」朱月圓筷子都停了,她皮膚一直挺黑的,用什麼都沒效果。
安念點頭:「可以。膚色本來就是各種原因導致的,皮膚內的雜質排出後,它的光影效果也會不同,肉眼上有白皙效果。」
「挺神奇。」
「嗯。」
安念上輩子在修真界可是搞過很多美容養顏項目的,各種丹藥研究出來,對女修者吸引力up!up!
「嘿嘿,那念念,你能不能再給我一瓶面霜呀?」
安念看向她,微微挑眉,戲謔道。
「你今天來接我,是不是就衝著我的面霜來的?」
「哪有?!」朱月圓立馬坐直身體,朝天豎起三根手指。「我發誓,我絕對是真心來接你的!面霜是次要!」
「哈哈哈哈。」
安念笑得肚子疼,取笑她。
「你不說最後一句話,我還能信你三分。」
朱月圓吐了吐舌頭:「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只是我回家之後,我媽媽看我變化這麼大,就一直纏著我,沒辦法,我只能把你的面霜拿出來給她用了點。
這一用可不要緊,她竟然不肯還給我了!」
她委屈巴巴地看向安念:「念念,你送給我的面霜被人搶走了……我好慘啊……」
「好好好。我再給你拿兩瓶。」
安念拿過邊上的紙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眉眼帶著掩飾不去的笑意。
「但是我現在手裡可沒有哈,都在家裡放著呢。」
「沒問題!沒問題!我跟你去家裡拿!」
朱月圓眼睛猛地一亮,只要有希望就成啊。
安念好笑地搖了搖頭,伸手拍拍自己的行李箱:「小圓子,那你還不長點眼力見?」
朱月圓愣了愣,笑得不行,起身給她拎箱子。
「好嘞,小的這就給您幫忙。」
兩人笑鬧了一陣,上了去四合院的公交。
安念離開的時候,四合院托給街道辦的梁主任幫忙照看,知道他們小夫妻是軍人和軍屬,梁主任非常盡心盡力。
安念先去了趟街道辦,拿回了自家的鑰匙。
梁主任還熱情地跟著她回了四合院。
「你們的院子,我每周都過來打掃一次。菜園裡的菜也按時澆水,按照你之前的交代,菜熟了我就摘了分給大傢伙。」
開了院門,安念回到了想念已久的家。
她之前栽種在院角的藤蔓已經長得鬱鬱蔥蔥,上面開滿了粉色的薔薇花。
「還真的別說,安念同志,你們家的院子裡這些花草啊長得是真好!也不需要怎麼照料,一個個拼命長。
前段時間,你種下去的蘿蔔長得可多了,我帶著街道辦的大傢伙拔了一茬又一茬。
這附近兩條巷子的鄉鄰們都吃了一頓新鮮蔬菜!」
梁主任念念叨叨著,滿臉喜色。
「他們也投桃報李,給了不少種子,我都讓人種下去了。喏,那一壟新種的菠菜已經能吃了。」
說話間,三人已經經過了前院,進入二進的正院內,相對於前院的窄小,正院面積就大了很多。
東南角種了一大片的蔬菜,每一樣都長得非常好,上面掛著的白扁豆個頂個的飽滿。
「月圓,你把行李箱放在廊下就行。」
四合院內,她和於路遠住的房間、正廳和其他之前住人的房間都是鎖住的。
梁主任手裡的鑰匙只能開大門。
朱月圓早在踏進四合院的時候,都震驚住了,此時還未恢復狀態,安念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安念擰開自來水,洗了個手,就過去摘了一竹籃白扁豆,又拔了兩顆水嫩嫩的白蘿蔔,在上面還壓了大片新鮮的菠菜。
「梁主任,這段時間真的麻煩您了。這些您拿回家,給孩子們加個菜。」
梁主任一大家子人可都是住在一塊的,祖孫三代人呢。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梁主任臉上笑容燦爛,手裡推拒著。
「要的!你如果不拿著,我可要生氣了。要不是您在為人民服務的同時,還抽空過來幫我照料一下院子裡的瓜果蔬菜,我種下的這些早就爛在地里了。
就只送您這些東西,我還覺得心裡虧欠呢。等我家路遠回來了,我再和他一起上門去拜訪您。」
安念好說歹說,梁主任這才把東西都收了過去。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對了,安同志,我忘記跟你說了,你的戶口要不要遷來咱們街道辦?
你和於同志在這裡買了房,落了腳,是有資格把戶口遷過來的。」
這個消息可是安念的盲區。
「我之前還真的沒注意過。謝謝梁主任提醒,等路遠回來了,我跟他商量一下。」
「於同志什麼時候回來?戶口這東西,最好是儘快辦理。」
梁主任看了看廊下坐著的人,湊近安念,壓低聲音說道。
「現在政策一天一個樣兒。聽說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政策要取消了,到時候可能會有大批人回城,戶口可就難辦了。」
不論什麼時候,京城的戶口都是珍貴的。
安念知道她是好意,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謝謝您。路遠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我們第一時間去找您。」
「可以。」梁主任笑了起來,抱起竹籃。「那我就先走了。你剛回家,還有的收拾呢。」
「好的,我送送您。」
不顧她的推拒,安念把她送到了四合院的院門口,這才關上大門,走回正院。
「月圓,你先隨意看看。」
安念招待了一聲,先從行李箱裡拿出鑰匙,實際上是從空間裡拿取。
她利落地打開了客廳和主臥的門。
行李箱放進主臥,又轉身進了廚房,先把水燒上,等會兒好泡茶喝。
京城氣候乾燥,被褥什麼的不會有潮氣。
但是,安念還是習慣性地把被子和床單等都抱到了院子裡晾曬起來。
花費了一點時間,整個主臥已經一塵不染。
廚房內的水也開了,安念端到廊下,泡了兩杯茶,招呼朱月圓過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