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反手握住她的手,輕輕扯開,笑著安撫。
「月圓,你別擔心,我就是過去看看。如果確定解決不了對方,我馬上返回。」
朱月圓咬著嘴唇,不願意讓她去。
「太危險了……」
「不會的,我遠遠地看。」
安念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取出一瓶小回春丹塞進自己的衣服口袋內,合上背包時,笑著拍了拍,對朱月圓說道。
「月圓,你幫我收好背包。如果我兩個小時後還沒有回來,你們就繼續前進,朝著西南方向走就行。」
說完,安念就朝著自己發現動靜的方向跑了過去。
「念……」
朱月圓朝她追了兩步,卻只看見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叢林中,只能訥訥低語。
「怎麼跑這麼快……不過,跑得快也挺好的……」
失去了安念的帶領,付博和張運都有些不習慣。
他們想了想,還是決定就地休息,等待安念回歸。
——
安念的靈力探索覆蓋範圍是一公里,但是對方也在移動,她不斷地往前推進,不斷地調整方向。
在悄無聲息地追了一刻鐘後,終於在視線內看見了對方的身影。
對方有兩個人,一身迷彩軍裝,頭盔上也塗抹了迷彩的塗料。
這次參賽的各國服裝,顏色上都很貼近,森林作戰最重要的是隱秘,所有參賽國選擇的都是迷彩,只因為工藝不同,才會在花色、衣服材質上有所區別。
安念沒有貿然接近,停下腳步後,直接將手搭在旁邊一棵大樹的樹幹上。
原本纏繞在樹幹上的樹藤瞬間往下垂落,安念伸手抓住。
樹藤猛地往上收縮,安念身姿靈巧地上跳而起,雙腳在樹幹上連點幾下,順著樹藤的力道輕巧地上了樹,坐上了其中最直的樹枝。
樹藤甚至在她坐下的地方結成了一個小小的藤製圓墊。
隱沒在大樹茂盛的枝幹下,安念居高臨下地看向前方三十米處。
「隊長,他一直躲著不出來……」
村下玉樹環顧四周,只看見一望無際的茂盛草木,除了蟲鳥偶爾發生叫聲,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響。
「那就看他到底有多在意他的隊友了。」
他們兩人的對話用的是本國語言,安念聽見了,卻聽不懂,正皺眉煩惱就看見對方從地上提起一具身體。
村下玉樹單手掐著地上軍人的脖子,另外一隻手拿著匕首,鋒利的刀刃抵在他脖子上。
「我數到三!你如果再不出來,我就割斷他的脖子。一!」
男人換了個語言,安念聽懂了!
他竟然說的是中文,雖然帶著濃重的口音,但是話里的意思表述得明明白白。
「二!」
安念猜測對方可能不知道藏起來的人在哪個方位,因為他邊喊話,邊拽著地上的軍人轉圈,朝著四面八方看。
轉到安念這個方向時,安念清楚地看見了閉眼昏迷的軍人胸前的標誌!
是一面紅旗!
果然是華國的軍人。
安念咬緊牙關。
同時,安念也認出了那名軍人的身份——嚴子遙,那個在閱兵廣場後面的樹上刻下「嚴子遙到此一游」的青年。
安念催動他腳下的青草,幾秒鐘後暗自鬆了口氣。
還活著。
「一!」
村下玉樹大笑出聲,眼中的嘲諷幾乎控制不住。
「你們下次可別再標榜仁義道德了!自己的隊友都能毫不猶豫地放棄!」
最後一個字說出口,村下玉樹眼中狠厲驟現,刀刃往下狠狠划去!
「砰!」
千鈞一髮之際,一枚子彈精準地射中了他的匕首。
找到你了!
村下玉樹眼中精光一閃,一直站在他身邊沒有說話的隊員立馬按下扳機。
村下玉樹也扔下手裡的人,抬手射擊。
他們兩人的火力很明顯地壓過了對手的。
並且,對手已經暴露了位置。
兩人朝著他的方向急速前進。
他們三人之前就交過手了,村下玉樹知道對方除了槍法准之外,身手其實很普通,只要能近戰絕對可以秒殺。
安念看了看被拋下的嚴子遙,決定還是先把他救下來。
等村下玉樹兩人離開原位,她就跳了下來,反正這裡沒人,她也懶得掩飾什麼,腳尖點在草尖上,運轉身法,幾乎是一個呼吸間就到了嚴子遙身邊,抬手把他拎了起來。
安念拎起一個大男人如同在拎一顆大白菜,把他拎回樹幹上。
樹藤在茂盛的樹枝的遮掩下編織出了一張單人床,安念把嚴子遙扔了上去。
迅速檢查了一番。
安念略鬆了口氣,嚴子遙是失血過多昏迷的,如果放著不管很快就會死亡,但是她手裡有小回春丹,救人就簡單多了。
嚴子遙身上傷口很多,最重的是胸口的兩處槍傷,安念稍微處理了一下。
之後就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回春丹,塞進他嘴裡。
小回春丹,止血、生肌。
先保證不死,之後再用其他藥物來調養恢復元氣。
剩下的來不及做了,安念抓住邊上的樹藤,微微斂下眉眼,給它輸入靈力的同時,發出自己的命令。
【幫我照顧他】
樹藤歡喜地抖了抖,回答:【好的】
安念嘴角微微上翹,鬆開手,再次從樹上跳了下去。
她要去救另外一個人。
安念朝著村下玉樹他們的方向追了過去。
——
「你跑什麼?跑得了嗎?」
村下玉樹反手用槍托砸在被抓住的華國軍人臉上,發出「啪」的一聲。
但是那個華國軍人咬緊牙關,硬是一聲不吭。
這可把村下玉樹氣笑了,伸手拍在他臉上。
「你骨頭倒是挺硬啊。這雙手握著的狙擊槍剛才差點打中我的腦袋!
哦,還有你這雙眼睛,沒想到啊,華國竟然還能培養出你這麼好的狙擊手。
這種雨林環境,到處都是遮擋物,你竟然能從那麼遠的地方朝我們開槍。」
說著,村下玉樹低下頭去,死死掰住他的下巴,仔細查看他的眼睛。
「這麼明亮的一雙眼睛,挖出來收藏一定很棒。」
「要殺要剮隨便你!」
周雲福年輕稚嫩的臉上沾染著血跡,眼神卻格外堅定。
「我在隊伍里一直是墊底的存在,你們也就是運氣好,要是碰上的是我們隊長,你們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村下玉樹被他氣笑了:「你嘴巴倒是會說。可惜啊,你們一隊12個人,我已經抓住2個了。」
周雲福咬緊牙關,恨恨地瞪向他。
「如果不是你們背後暗算,嚴子遙根本不可能輸!」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裡是國際賽場啊,你們以為是過家家呢?我說單打獨鬥,你們就單打獨鬥?!
公平競爭個屁!我們櫻國要的是結果!過程?只要你們都死絕了,沒人能知道!」
「你無恥!」
周雲福眼睛都氣紅了。
剛才他們四人狹路相逢,是村下玉樹提議公平競爭,擺開架勢要單挑。
嚴子遙這才走出掩體,打算和他單挑。
哪裡想得到,對方竟然那般無恥,打著打著,眼看嚴子遙要勝利了,旁觀的櫻國軍人突然就開槍了。
周雲福猝不及防之下,抬槍反擊。
他們倆不傻,周雲福作為脆皮狙擊手,一直在遠處,本來以為這樣是進可攻退可守。
但是,等嚴子遙倒下後,這樣的距離也讓周雲福沒辦法及時把他救回來。
嚴子遙落入了村下玉樹等人手中,成為了威脅周雲福的手段。
周雲福被他們追殺,又不敢真的跑遠,他想把嚴子遙救回來。
有了軟肋,就給了對方把柄,最終周雲福也落入了村下玉樹等人手中。
「我本來就無恥。」
村下玉樹毫不尷尬地認下了這個形容詞。
「無恥是對櫻國人最高的讚美!」
他嘴裡如此說著,臉上的表情卻變得非常可怕。
村下玉樹朝邊上攤開手!
立馬就有人往他手心裡放入匕首。
他反手轉了個花刀,享受敵人最後一刻的恐懼。
村下玉樹對待戰俘向來殘忍,他喜歡折磨他們的身心,把他們折磨到體無完膚之後才會給一個痛快。
想到這裡是國際軍事賽場,時間有限,村下玉樹頗有些遺憾。
「要是這裡是櫻國就好了,我還能好好跟你玩玩。」
嘴裡說著可惜,村下玉樹下手不帶任何一絲遲疑,朝著周雲福的眼睛就挖了下去。
安念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她心裡咯噔一下。
剛才她只看見村下玉樹這方有兩個人,可能另外一個人在她的探測距離之外,現在卻發現竟然有三人!
周雲福被他們圈在中間。
「啊!」
劇痛之下,周雲福再如何堅強,還是發出了痛苦的聲音。
來不及了!
安念評估了一下,她一個人,純靠武力值根本打不過村下玉樹三人。
肉搏?不可取!
怎麼辦?
安念猛地抬頭看向頭頂無處不在的藤蔓。
顧不上那麼多了!
反正周雲福看不見,櫻國三人最後的結局也是進入地下成為亞馬遜雨林的營養土。
安念從口袋裡拿出一片玉石,左手用力握緊,大量靈力猛地從她體內透出。
雨林內的藤蔓仿佛突然受到了徵召,粗糙的藤條朝著地上的村下玉樹三人猛地射了出去!
「什麼東西?!」
等村下玉樹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雙手雙腳已經被藤條捲住。
「隊長!有鬼!」
「胡說八道!」村下玉樹只來得及面目猙獰地喊出這句話!
「啊!」
「啊啊啊!」
驚恐的尖叫聲響徹這片天地。
安念快步走到周雲福身邊,發現他的雙眼都已經空了,只有兩行血淚順著兩頰流下。
安念心下不忍。
是她來晚了……
周雲福還沒有失去意識,他敏銳地感覺到了周邊的變化,身體做出防禦的姿勢。
「是誰?」
安念握住他的手腕,連忙開口:「周雲福同志,是我,安念醫生。」
熟悉的聲音進入腦中,周雲福大口喘氣,心弦微松,很快又緊張地反手拉住她。
「安醫生,你趕緊跑!他們有三個人!」
「我知道。」安念安撫他,第三個人躲在十幾米外,現在也已經被藤蔓捲住了。「你等我一下。」
周雲福揮舞著雙手,想要阻止她。
「安醫生?」
安念走向被吊起來的三個人,眼睛落在村下玉樹的左手。
他還握著周雲福的一雙眼珠!
安念氣的咬緊牙關,拔出匕首朝著他的左手砍了下去!
「啊!」
村下玉樹痛苦地哀嚎著。
左手掉了下來。
被砍斷的時候,痛感會讓人下意識地張開手掌。
斷手和眼珠子同時落下,安念墊著乾淨的手帕托住眼珠。
她右手纏繞著綠色的能量團,如同最純粹的生命力朝著那對眼珠子環繞而去。
村下玉樹距離安念最近,很清晰地看見了那團純粹的綠色能量,驚駭得瞪大眼睛。
「你是什麼人?你是妖……」
安念右手微微上抬,藤蔓迅速纏繞,死死地堵住了村下玉樹的嘴巴,讓他剩下的話語都只能被抑制在喉嚨口。
「唔唔唔……」
他的呻吟和痛呼都不在安念的關心範圍內,她現在只想趕緊把眼睛送回周雲福體內。
人類的器官很奇怪。
比如雙手,如果手指斷了,保存好,四個小時內接回去可以做到完好如初。
但是,眼睛和人類身體內的任何一種器官都不同,它是自成體系的。
之前有研究,說其實人類的大腦並不知道眼睛的存在,一旦大腦知道了,就會排斥眼睛,人類會失明。
這個研究是真是假,爭議很大,但是現實中,眼睛和人類其他器官是不共享免疫系統的。
眼睛自成體系。
這是目前西醫醫學沒辦法解決,「一隻眼睛受傷,不及時摘除,就會影響另外一隻眼睛」這個問題的最關鍵所在。
也是現在安念有信心把周雲福治好的關鍵所在。
安念剛才就用靈力把周雲福空洞的雙眼隔離在了他的身體之外,能暫時保住他的眼部。
接著,她又用靈力滋養著被挖出來的眼珠子,保持它的活性,修復它的受損之處。
以安念目前的修為,能做到的也只有這麼多了,畢竟成就元嬰才能重塑肉身呢,她現在才鍊氣二層的修為,距離元嬰還遙遙無期。
「你別動,我先把眼睛給你安回去。」
周雲福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我的眼睛還能安裝回來?」
「可以。」
安念的聲音很平靜,帶著安撫人心的自信。
周雲福心中的疑慮不知為何,突然就消散了。
他笑了起來,輕聲道:「安醫生,謝謝你。我這雙眼睛本來就是你賦予我的,現在,又要靠你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