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素娟想了想：「你上次不是說要盤個廠子下來嘛，過兩天你帶我去看看，現在盤不行，我們問問能不能租。」這樣性質仍舊是社辦廠，當然，這種只能是短期計劃。
陸西橙對母親刮目相看，這靈活機變的能力，不愧是蔣主任。
沈葉棠則是暗暗心驚，霍家兄弟雖然都在部隊，但親戚里有些在國家機關工作，他們是知道一些內部消息的，國家打算開放私營經濟，但這種事不比高考，政策沒出來前誰也不敢亂說，沒想到親家母這麼有遠見，她還不知道，陸家真正的智囊是陸老太太。
蔣素娟是個行動派，周末，把孩子托給霍奶奶照顧，一家人便開車去了郊區。
山羊猴子等在路口，這幾月，他們在這邊是徹底混熟了，不僅是村民，連公社的幹部都認識，後來，霍競川也來過一趟，把廠子的狀況了解清楚。
車子停在公社辦公室門口，和平公社的書記是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姓馮，馮書記走出來：「幾位同志，你們是……」
山羊上前給他塞了包煙：「書記，我們進去談。」
走進辦公室，蔣素娟開門見山說明來由，馮書記皺眉：「你們要用我們的製衣廠，不行不行，這是我們公社的公共財產，不能給外人的。」
陸西橙微微笑：「馮書記，製衣廠現在是沒有開工的吧？」
「是又怎麼樣，沒開工也不能隨便給人用。」
不能隨便給人用，那不隨便就可以用了啊！
「馮書記，製衣廠不開工，廠子裡的工人們就拿不到工資吧？」
馮書記老臉一紅，早就發不出工資了。
「馮書記，我真心佩服您，您是為人民辦實事的好幹部，否則您當初也不會想著開辦製衣廠，對不對？」
陸西橙早就打聽清楚了，這家製衣廠就是馮書記牽頭辦起來的。
馮書記嘆了口氣：「光有想法有什麼用，衣服賣不出去，白白花了公社的錢。」
他是想給社員們增加點收入，一開始也確實賺到了些錢，可後來……現在幾座紅磚平房杵在那兒，他想想都心痛。
馮書記不是固執己見，不懂變通的老頭，他看向面前的一行人，年輕男女樣貌出眾，穿著考究，兩個中年婦女看著也不像是一般人：「廠房和裡面的機器可以給你們用，但是我有個條件。」
「書記請說。」
「如果你們要招工人，要招我們公社的。」
陸西橙表情不變：「可以，不過我們也有要求，工人必須按照我們的規章制度辦事，剛開始人數不會太多，這點需要您和社員們說清楚。」她不想要一些懶懶散散沒有紀律的工人。
「那你們能發工資不？」馮書記問道，別搞了半天，工資都發不出來，再發幾件衣服，社員們要罵死他。
「當然，我們會按時發工資，另外，我們還有個請求，希望能繼續從你們之前拿布料的廠子拿貨。」
馮書記想了想：「行。」這事有點兒難度，畢竟他們只是一家小小的社辦廠，紡織廠比他們牛氣多了，但為了下面的社員們，他舔著老臉也要把這事辦了。
事情談完，馮書記帶他們去看了廠房，一共三個縫紉車間，先前陸西橙來看的是其中一個，每個車間有二十多台縫紉機，另外還有一個是裁剪熨燙車間，至於包裝，那是沒有的。
「馮書記，平時工人們吃飯怎麼辦？」陸西橙問道，她沒看到食堂。
「每天中午回家吃。」工人都是附近大隊的村民，來回一個多小時，回家吃飯，順便還能幹點家務。
陸西橙看向霍競川，霍競川點頭，拿出錢包，數出一百元遞給馮書記：「麻煩書記幫忙找人蓋兩間泥瓦房，其中一間搭四個灶台，另外一間放些桌椅板凳。」
馮書記接過錢，這是要讓工人在廠里吃飯？
「那……」要不要付錢？
「午飯免費，如果加班，有加班工資，也有晚飯，儘量讓大家吃飽，但不會全是細糧。」陸西橙醜話說在前面，現在自由市場有賣粗糧的，比如紅薯玉米高粱等，並且量不少，但大米麵粉卻有限，這種還是國家管控的，她小別墅雖然有很多存貨，可不會大批量拿出來當活靶子。
「好好好，我明天就讓人來弄，保證三天弄完。」馮書記的態度更親切了，有免費的飯吃，還有加班工資，這工作可不得搶著來啊，可惜只要三十個人，他要好好挑選，選那些手腳麻利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