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課結束，陸西橙揣著自己的小錢包去找霍競川，經濟系的老師又拖堂了，陸西橙也不溜進去，從包里翻出張報紙鋪在門口的台階上，坐下看書，看了十幾分鐘，才聽到下課的動靜。
霍競川掃了眼手錶，快速把書本放進書包，起身就往門口跑去，身後的同學還在喊：「川哥，去不去打球啊？」
「不去，下次吧。」說著就出了門口，人影都不見了。
同學們也不意外，川哥這是急著去找媳婦呢，他們都見怪不怪了。
霍競川入學的時候有二十六歲，在同屆學生中卻不算年齡最大的，比他大的還有很多，有些都三十多歲了，當然，比他小的也有不少。
但他入學成績好，是新生優秀學生代表，入學後專業成績也是拔尖的，是老師的得意門生。他雖然不像一些人會作詩，是才子，但他運動好，系裡的男生打籃球，只要他參加，就是主力隊員，再加上他本人性格沉穩，上課時，導師布置的作業，他總是完成最好的一個，小組合作時，他總能起到領導協調的作用，漸漸的，他就成了政治經濟學專業這個幾十人班級的領頭羊。
領頭羊第一個出教室，便看到坐在台階上低著頭的小姑娘，兩條筆直纖細的腿並一起，腳晃呀晃，秋風蕭瑟，她的長髮被吹亂了，她乾脆把所有小碎發擼到頭頂，扎了一個小揪揪，跟著腦袋一點一點的。
無聲地笑了笑，霍競川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怎麼不進去等我？」
陸西橙回頭，揉了揉眼睛：「我有點兒困，怕睡著了給你丟臉嘛！」老師又要說他沒做好家庭教育了，陸西橙才不想被笑話。
「別揉，」霍競川抓住她的手，扶她站起來，「不會丟臉的。」別人羨慕都來不及，他都不知道明里暗裡警告了多少想翹牆角的狂風浪蝶。
「我就坐了一會，現在天氣很舒服的，天冷了我就不來等你了。」陸西橙舉起小錢包，「看這是我今天賺到的錢。」
錢包很小，只能塞得下二三十塊，她卻好像賺了兩三萬那麼快樂，霍競川抽出五塊錢：「給我的零花錢？」
「好呀，我們回家啦！」
走到車棚，霍競川從包里取出圍巾替她圍上，陸西橙皺了皺鼻子：「我不冷的。」
「聽話，路上風大，別著涼了。」生病了，難受的她，心疼的是他。
「你自己還不是只穿了一件襯衫。」陸西橙不服氣，被輕輕拍了拍腦袋。
「我是男人。」
坐上自行車后座，陸西橙就開始打哈欠：「你不用特意強調，你是男人中的戰鬥機，男的不能再男的。」
自從結紮後，一開始，陸西橙擔心會有什麼後遺症，夫妻生活都讓他悠著點兒，結果把男人惹毛了，比結紮之前還要過分，而且沒有了會懷孕的顧慮，霍競川更加如魚得水，肆無忌憚，逮著機會，不把她折騰得半死不罷休。
霍競川輕咳一聲，把她的手抓過來摟到自己的腰上：「今晚讓你早點兒睡。」
「我吃完晚飯就要睡覺！」陸西橙手指轉動，擰他，肌肉太硬，擰了個寂寞，好氣！
霍競川哈哈大笑，長腿一蹬，自行車便滑了出去：「很快到家，閉上眼睛，靠我背上休息會兒。」
陸西橙做賊似地左右看看，沒什麼人，放心地將臉貼上去。
……
回到家，飯菜已經好了，東廂房縫紉機噠噠噠聲不絕於耳，陸西橙推門進去：「媽，沈阿姨，你們怎麼還在做呀？」
「橙橙你過來，」蔣素娟招招手，指指地上的麻袋，「這些，我打算寄去滬市百貨商店賣賣看 ，你覺得怎麼樣？」是女兒想出來的點子，還是要徵詢她的意見。
「百貨商店？」陸西橙馬上反應過來，「是請曹叔幫忙，要不要緊呀？」
陸西橙本來想租個店面，但現在街邊的鋪子都是公家的，人家就算空著也不會拿出去出租，何況，私營經濟沒放開，自己開店風險太大了。
她也想過寄賣，但她到底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知道這樣行不行，京城來的時間太短，永寧縣她倒是有供銷社的朋友，但那裡的消費力有限，假領子更適合大城市。
「有什麼不行的，只要不影響人家，他們不會說什麼。」也有人把自己織的毛衣圍巾等放到百貨商店賣，就跟把雞蛋賣給供銷社差不多，只是雞蛋糧食等在供銷社價格統一，而且提前支付了貨款，這種寄賣可以自己定價，賣不出去百貨公司是不管的，只是這樣做的人極少，首先要有關係門路，而且毛衣布料等太難得，自己穿都不夠，一般只有百貨商店的員工會這麼做賺點外快，要不怎麼都擠破頭想進去呢，實在是隱形的好處很多。
陸西橙放下心來：「那咱們就試試，就是布可能不夠了。」這些碎布還是霍競川去滬市認識了黑市的人，人家幫忙弄的，價格很便宜，但數量畢竟有限，每年也就幾麻袋，再多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