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呢，爸爸怎麼說？」
「爸已經幫我聯繫好了，我和秦叔一塊兒去看過，秦叔說，雖然是二手機器，但再用個十來年不成問題。」
霍競川前幾天跑了趟省城，有秦廠長帶著，還專門去了一家中型磚瓦廠參觀，他要建的是小型磚廠，先買兩套完整的設備，前期投入不超過一萬。
橙橙說了，磚廠可以當成積累原始資本的方式，但不宜發展成長久的事業。
「你是想和楊繼忠合作？」陸西橙問，他們要去上學，磚廠蓋在這裡，肯定不能親力親為，楊繼忠是最適合的合作人選。
「嗯，最初兩年，他在這邊管理，」南邊要到八十年才開放，先在這邊賺兩年錢，讓楊繼忠帶帶王春才，「我打算讓王春才去跑銷售？」
「銷售？」陸西橙好久沒聽到銷售這個詞了，「怎麼會想到讓他做這個？」
「你忘了他的外號是什麼？」
「王大媽！」陸西橙想起來，哈哈大笑，「沒錯，他適合做銷售。」
王春才別的不說，各種小道消息特別靈通，誰家要蓋房子，他准知道，而且，他特別接地氣，能和人聊到一起去，是大隊上的婦女之友。
至於縣城裡，就讓楊繼忠帶著他去，霍競川有這方面的人脈，不僅是永寧縣，隔壁幾個縣他都認識不少廠，這些廠雖然是國營廠子，要蓋廠房可以跟磚瓦廠買磚，但磚瓦廠的產能有限，批了條子，往往也要從年頭排到年尾，他們可以把這部分訂單爭取過來。
陸西橙算了算時間，今年年底，國家就會提出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有一個叫小崗村的地方最先開始嘗試，從大鍋飯到包產到戶，包幹到戶，農民的日子會逐漸好起來。
而在之前，每個大隊都有幾戶殷實的人家有蓋房的需求，比如他們大隊的大隊長家，老支書家，還有七八戶人口多，工分多的，家裡幾年下來，也攢了幾百的積蓄，只是買不到磚，所以磚廠開頭兩年會困難些，也不至於一分錢都賺不到。
何況磚又不是食物，燒制好了堆在那兒，注意防水，好幾年都不會壞掉。
「嗯，那你和楊繼忠談好分成。」這次不同於之前賣水果罐頭，小打小鬧，五五分成，磚廠顯然更正規，分成也要更嚴謹。
「談過了，我們出一萬，他出六千，三七分。」霍競川負責前期磚廠蓋起來，還有設備的購買，大方向把控，占七成，楊繼忠負責後面管理銷售，占三成。
除了王春才，霍競川還打算放人過去鍛鍊，楊繼忠以後的主要精力不會在這裡。
……
陸西橙拿筷子把糯米戳進藕洞裡，霍競川正在包餃子，楊繼忠也過來了，帶了一堆的年貨，都是縣裡副食品店新上的海味。
他笨拙地學著霍競川包餃子，陸西橙瞅一眼，比她包的還丑。
小灰坐在灶膛里烤著火翻看他的繪本，安安靜靜。
「你今年過年不回家，家裡不說你？」霍競川把他包的餃子放到一邊，給兩個崽崽吃。
「不回，回去也是催我相看對象結婚。」還不如來川哥家過年自在。
「川哥，你和嫂子通知書來了嗎，要是考到京城，我跟你們一塊兒回去吧！」川哥家兩個孩子，路上他能幫著搭把手。
「還沒有，你嫂子說可能要到二月份。」霍競川不著急，他和橙橙回來校對過答案，兩個人都考得很好，如果他們沒拿到通知書，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正說著話，門外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川哥，川哥……」
楊繼忠跳起來：「你小子叫什麼叫！」
張嘉寧不理他，舉著封信，表情激動：「川哥，我大哥發電報來，我父母平反啦！」
「恭喜！」霍競川和陸西橙對視一眼，張嘉寧父母應該是除了第一批教師外，平反最早的一撥人。
「川哥，川哥，這些年謝謝你！」從七零年，家裡莫名被查封，好像頭頂的天塌了，他跟著徐晉杭來到鄉下，後來和徐晉杭決裂，他能安安穩穩勞動，參加考試，中間還有機會去看望父母，少不了川哥的照拂。
以他的成分，若不是和川哥關係好，他不會得到一些公平的機會。
一個大男人，張嘉寧說著說著居然哭了：「嗚嗚嗚……我大哥去接我爸媽回京了，他們都好好的，都好好的！」
霍競川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要不要也先回去，我跟大隊長打個招呼？」
楊繼忠這次也沒再潑冷水：「是啊，你回去，通知書下來，我替你帶過去。」張嘉寧考試時地址填寫的是前進大隊，錄取通知書也是送到這裡。
張嘉寧還在哭：「不用，川哥，我和你們一起回去。」能幫著路上照顧小灰小狼。
這時，底下伸過來一隻小手，小灰舉著塊手帕：「擦！」
張嘉寧感動死了：「小灰你真乖！」怎麼會有這麼貼心的孩子啊！
小灰鼓鼓小臉，張叔叔再哭下去，媽媽也要哭了，媽媽哭了，爸爸會生氣。
感性的媽媽陸西橙切了片洋蔥，年夜飯做一道烤羊排給她家霍大灰吃。
「我來，」霍競川不再管張嘉寧，接過她手上的刀，「要不要洗洗眼睛？」
「不用，」陸西橙揉揉眼角，看向門外，「小狼還不回來？」
「我去找。」張嘉寧才轉身，小狼就跟在煤球後面跑進來了。
「嚶嚶嚶~」小豆丁抓住小灰的手，「哥哥，我被人打了。」
親爹親媽和親哥哥還沒什麼反應，被叫叔叔的兩個人先不幹了：「小狼，誰打你？」
這大隊，誰敢打川哥的兒子，活得不耐煩了？
霍競川瞥兒子一眼：「不准假哭！」
小傢伙身上除了雪花，乾乾淨淨。
小狼仰頭，咦，媽媽哭了，張叔叔也哭了？
張叔叔是被爸爸揍了嗎？
小灰先拍拍煤球衣服上的雪，再拍拍小狼的：「打雪仗又輸了？」
小狼嘟嘴：「他們三個打我一個。」他還最小。
「走！」小灰放下繪本，牽著煤球走在前面，找場子去。
楊繼忠和張嘉寧面面相覷，得，跟上吧！
老父親老神在在，有煤球在，孩子不會真的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