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京城,霍家的房子倒是很大,霍老爺子級別高,住的是獨門獨戶的院子,幾個兒子分散在天南地北,家裡好多空房間。
但不用想,霍競川肯定不願意住霍家。
就算去了滬市,一家四口外加一條大狗也不好住進陸家家屬樓吧!
還是得想辦法買個房子,錢兒子不會要,那幫忙找找房子總行。
沈葉棠當天就去縣裡打電話給婆婆和自己娘家,還有陸家,請他們留意有沒有那種規整的院子賣,她不知道霍競川到底有多少錢,大的小的各找一套,大的買不起就買小的。
晚上,陸西橙也在和霍競川聊這個問題:「我們先前買的房子怎麼樣了?」
「手續楊繼忠辦妥了,他問要不要租出去。」霍競川泡了杯牛奶,陸西橙喝了半杯,剩下的他喝,「房租一個月一塊錢。」
陸西橙張開手臂:「先抱我去刷牙。」
霍競川俯身將她抱起,經過小床,小灰小狼還沒睡,坐在裡面玩著親媽畫,親爹做的小積木,看到他們,小狼也張開手臂抱住哥哥。
「爸爸媽媽抱,哥哥小狼抱!」我們也有得抱!
陸西橙點點他們的小鼻子:「對,你們自己抱自己。」再過幾年,她家霍哥哥的懷抱又將是她獨屬的,想想就好得意。
霍競川抬起手將她扛上肩膀上坐著,挑眉:「這次還能做到嗎?」
小狼呆呆的,媽媽好高!
小灰鼓鼓臉,小狼學人精,被爸爸笑話了。
陸西橙揉著霍競川的腦袋:「霍大灰,你好幼稚啊!」
霍競川撓撓她的小腰,就這樣扛著去了洗澡間,一起膩膩歪歪刷牙。
「楊繼忠有沒有說他租還是交給別人租?」
重新躺回床上,陸西橙趴在霍競川懷裡,頭一晃一晃的。
霍競川輕輕順著她的長髮:「說是交給房管所租,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了去了,如果是個人租,以後不想租了,和租客協調好,房子就能收回來,如果交給房管所,那租客就是大爺,趕都趕不走。」
京城有些大雜院就是那種情況,一些院子在七十年代末返還給了個人,可租客卻不肯搬走,他們是國家安排住進去的,國家不給別的住所,他們就要在那裡住到老死,房管所也不能強制趕人,後來都是難搞的官司。
況且,陸西橙抓住霍競川的大手,扣著他掌心一塊厚繭:「咱們還沒買到大院子,要是去京城,說不定得住那房子裡。」
家裡的錢放在這個時代絕對夠買一個齊整院落的,可惜沒房源,陸西橙估計要等到七八年平反工作真正進行才會有院子出售,滬市的房子也一樣。
想到那個只有六七十個平方的小套間,霍競川的心裡就充滿了愧疚:「妹妹,對不起,讓你吃苦了。」
他曾經答應過她,要給她買四合院,小洋樓,到現在都沒有實現。
「喂!」陸西橙揪住他的耳朵,「不准這樣說,我們是一家人啊,困難是暫時的,別人想有自己家的小屋子還沒有呢!」
他們一家四口住那裡也還好,兩個崽崽都小,只是委屈了煤球,沒有大院子給它溜達,它又長得太大了,怕嚇到鄰居,他們以後晚上陪它出去跑跑。
霍競川眼裡的笑意藏不住,伸手捧住她的臉:「妹妹,在你心裡,我就是最棒的,對不對?」
陸西橙的眼睛清澈明亮,誠實的會說話一般:「對呀,我的霍大灰是最厲害的男人,我最最最愛你!」
陸西橙知道,他的前二十年孤苦無依,收到的善意少,愛意更少,所以,她從來不吝於表達愛。
「嗯,我是最厲害的。」霍競川將她往上抱,臉貼上她的,小姑娘的嗓音明明是嬌滴滴軟綿綿,卻仿佛有無窮的力量,給予他不斷前行的勇氣和動力。
小床上,小灰小狼沒睡著,聽著爸爸媽媽說悄悄話,小狼趴著,翹著小腳丫,掰著手指頭:最最最愛是多愛?
小灰直挺挺躺著,嗯,他也最最最愛爸爸媽媽,哦,還有小狼和煤球大灰。
……
十二月份,東北的冬天已經極其寒冷,早起,霍競川看著院子裡的積雪:「妹妹,我們要不要提前去縣裡?」
陸西橙正在教沈葉棠做簡單的輔食搭配:「你是擔心路上出意外?」
「以防萬一,離考試只有三天,我們早點過去。」楊繼忠那裡有空屋子可以住,帶點衣物被褥和生活用品就行,缺什麼,供銷社也能買。
沈葉棠也贊成:「早點兒去好,這麼大的雪,去了休息兩天,小灰小狼有我照顧,你們放心。」
「謝謝沈阿姨。」陸西橙想了想,「我們借大隊的拖拉機開,問問其他人,要不要一起去,縣裡有招待所吧?」
「有,我去問,外面冷,你別出來。」霍競川披上軍大衣走進風雪中。
沒一會兒,王林柏、王春才林舒,還有知青點包括林圓、姜麗麗和張嘉寧在內的六七個人跟著一起過來。
「橙橙,我們商量好了,一起去,女同志一個房間,男同志一個房間。」林舒說道,無奈看了眼丈夫,「你就別去了,在家等我回來。」
王春才點點頭,有川哥開車,他去也排不上用場:「嗯,那你多帶點錢,娘送的雞蛋也帶著,每頓吃一個。」
「好。」
於是,十二月七日下午,一行人坐上拖拉機後斗,離開前進大隊,進縣裡備考。
知青點院子門口,沈安寧聽著拖拉機突突突的聲音,心慌的要命,她也報名了考試,可是,她壓根沒怎麼複習,沒人借她書本,沒人幫她整理知識,有一次,她看到別人做的筆記,什麼公式定理,完全看不懂。
還剩三天,她此時大腦一片空白。
「沒關係,沒關係。」沈安寧握緊拳頭,不是都說考試時運氣好,考的都會,蒙的全對嘛,她是天選之女,肯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