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就是曾經要把陸西橙抓去送給他弟弟的黃欠弟的前夫,他從娘胎里出來,臉上就帶了一塊胎記,占了大半張臉,平時都低著頭,在大隊沒什麼存在感。
此時,水壩上圍了一圈人,包括水庫的護士和幾位組長,目光全部盯著下面的河面,焦急地叫喊:
「快快快,抓住,抓住繩子!」
王春才他們趕來時,只見他們老大蹲在地上,手裡揮舞著什麼東西,幾人上前:「柱子!」
「川哥!」
落進河裡的不止柱子,還有其他大隊的兩個村民,現在的河面雖然結了冰,冰層並不厚,大活人掉下去足以把冰層砸破。
霍競川沒見到他們落水的經過,只能把綁在獨輪車上的草繩解下來,事情發生的太快,今天有風,三人落水後抓住幾塊碎冰想自救,被風吹離了岸邊。
河面足有百米寬,霍競川站在大壩上方,離他們更遠,他手裡的草繩長度不夠,他又拆了幾根草繩連接在一起,一端扔進河裡。
水裡的三人已經被凍得臉色慘白如紙,在鄉下長大的男娃們從很小起就會下河摸魚,基本都是會水的,他們立刻沒沉下去,幾十米的草繩被扔進去後漂浮在水面上,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三人明顯是沒有力氣游過去抓住的,霍競川只得一次次揮舞手臂,將草繩扔向他們的方向。
<tt_keyword_ad data-title="教育培訓" data-tag=」精品推薦」 data-type=」1」 data-value=」1910」></tt_keyword_ad>
人越來越多,這樣的事雖然在這裡時有發生,但能救回一條命是一條,誰也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別人死在自己面前。
終於,草繩被一隻手抓住了,不是柱子,霍競川顧不得許多,用力往回拉,大壩下面,早已有人等著接應,待人被救上去,霍競川立馬重新將草繩扔下去,他覺得這水庫的急救措施不行,哪怕弄幾根長竿子呢,什麼都沒有!
第二個人被拖上了岸,只剩下柱子了,風越來越大,霍競川的外套被吹得撲簌簌作響,柱子只餘一雙手露出水面,他要沉下去了。
霍競川揉揉酸疼的手臂,將草繩收回大半拿在手裡,然後對準方向重重一拋,草繩穩穩落在柱子手邊,人群一陣歡呼:「抓住,柱子,快抓住!」
只要抓住繩子,他就能馬上獲救。
柱子在水裡沉沉浮浮,手無意識地擺動,原本黝黑的手掌不知是被水泡的還是凍的,變成了令人心驚的雪白。
柱子沒有抓住,他的手還在不斷往下沉!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即將完全沉下去的柱子身上,唯有霍競川。
他常年與野獸為伍,除了和最親近的伴侶單獨在一起,其他時候,從未放鬆過警惕,他看似背對著眾人,其實眼角餘光一直留意著周圍。
這時,霍競川鼻翼抽動,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大糞的味道。
照理來說,在這樣寒冷的室外,人身上的味道不會特別明顯,再說,這裡都是成年人,誰會帶著大糞味?
霍競川心底冒出一個人名,唇角微勾,狹長眼眸里卻一片陰沉,有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森寒之色。
思緒流轉不過才一兩秒時間,霍競川依然保持半蹲,手握草繩的動作,王春才身子往外探,他還扯了他一把:「小心點。」
「謝謝川……」王春才轉頭,突然瞪大了眼睛,那個「哥」字還未出口,只見一隻腳狠狠往霍競川背上踹去,「啊,川哥小心!」
「你去死吧!」來人的聲音早就不復初下鄉時的溫和有禮,而是帶著毒怨和沙啞。
要不是這個狼崽子,他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如果沒有他,陸知青喜歡的人就會是他。
陸知青嫁給他,有陸家保駕護航,他的父親不會被降職,他也不會被父親放棄。
有陸父的面子在,他不用那麼干那麼多辛苦的農活,他能陪著陸知青割豬草,而不是割小麥水稻。
或許他早就回城,陸知青那麼能幹,會做衣服,會教書,會將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
就算不能回城,陸家捨不得女兒吃苦,也會來幫他蓋大房子。
都是他,都是這個人毀了這一切,毀了他!
一個下賤的狼崽子,早就該死了!
這一腳蘊含了一個無能男人積蓄已久的狂怒和怨恨,居然也頗有力量。
霍競川狀似被驚到,他去拉扯王春才的手還未收回,被踹上的那一刻,手順勢往後一抓,仿佛只是想抓住一個救命稻草的動作,然後,兩個人齊齊掉落大壩。
「救……咯咯咯……」一個「命」卡在喉嚨里,徐晉杭驚恐地瞪著面前猶如地獄索命惡鬼的男人。
「該死的人是你。」霍競川的聲音很輕,手指卻鐵鉗般重重掐著徐晉杭的喉骨,只聽一陣酸掉牙的脆響,喉骨被硬生生捏碎。
「噗通!」河裡濺起巨大的水花。
落水的一瞬間,霍競川心底只有一個念頭。
妹妹,等我回家跪榴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