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父子倆把所有行李打開,除去外層的報紙和稻草,露出裡面包裹的東西,兩個孩子已經哇哇哇叫出聲,蔣主任和曹琴也忍不住驚呼。
「啊啊啊啊肉肉肉!」
「老天爺,這是多少肉啊!」
陸東青捂住兩個孩子的嘴:「小聲點,你們要把別人叫過來嗎?」
倆孩子連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他們可不傻呢,這肉給人看到,肯定會被分出去的。
「你們……你們……」蔣主任看著地上小山一樣的肉,再看看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你們是去打劫了?」
從正規渠道買肉,通常只能買個幾兩一斤的,買兩斤都很少能買得到,供應有限,每個人都定量,你買多了後面的人怎麼辦,售貨員不給多買的。
就算是去黑市,多是鄉下老農自家吃不完的肉拿出來換點錢,沒有一次性出現上百斤肉的,她們著實被嚇到了。
「怎麼可能,都是競川給的。」陸國平從衛生間洗手出來,喝了口白開水說道。
「競川?那孩子怎樣?橙橙呢,你們在鄉下待了多久?」蔣主任滿肚子的問題,一時不知先問哪個。
其實陸國平打電話給陸老爺子當晚,老倆口就上家裡來了,把他的意思轉達給了蔣主任,只是她想親耳聽聽。
曹琴也豎著耳朵,她嫁進陸家,可以說萬事順心,公婆明理,尤其是婆婆,從來不拿婆婆的架子,大姑子是個爽朗的,小姑子以前雖說不懂事,到底只是小矛盾,陸家的女兒即便嫁了人,跟家裡的關係依舊很親近,所以她也很關心孩子們未來的小姑父是什麼樣的人。
「讓東青說,他比我清楚。」陸國平把問題拋給兒子。
陸東青還能怎麼說:「這野豬和雞羊都是競川上山打的,他打獵特別厲害,幹活也厲害,工分很高,對橙橙很好,在家會做家務,哦,他還弄了幾百斤煤。」
他描述得乾巴巴,蔣主任卻是鬆了口氣,就憑對橙橙好,會幹家務兩樣,她就相當滿意。
女人嫁人不就圖有個貼心的知冷知熱的人互相照顧嘛,如果這都做不到,其他方面再能幹又有什麼用!
「那橙橙呢,她下鄉吃苦了沒有,是不是瘦了?」蔣主任繼續問道。
「沒吃苦吧……」每天就拔兩根小草,算吃苦嗎?
不僅沒吃什麼苦,還胖了!
蔣主任懂了,她家姑娘在鄉下日子過得不錯。
懸著的心放下來,具體情況可以晚上再和丈夫詳細聊,當務之急是要把這些肉處理好。
滬市快入夏了,肉放不了多久就會壞,必須儘快醃起來。
父子倆騎車去外面買缸和鹽,婆媳在家切肉,霍競川已經按照各個部位分割好了,她們只需要切成一斤兩斤的小塊。
「這兩塊五花肉和排骨你拿回去,這兩天做了吃掉,這兩塊是給你娘家的,你一起拿著。」蔣主任把幾塊肉放進搪瓷盆里,對兒媳說道。
「好,給緋緋的也讓東青送去吧。」這麼多肉,肯定要給幾家人分一分,剩下的用鹽醃著,可以很長時間不買肉了。
就算是陸家,也沒有挑三揀四得愛吃新鮮肉,不愛吃鹹肉的,都是肉,有得吃就不錯了,挑什麼挑。
「你爸和東青也真是的,這雞和羊留著給橙橙他們自己吃啊,怎麼都給帶回來了。」蔣主任一邊幹活,一邊抱怨家裡的男人,兩隻野雞都有五六斤,比家養的還重。
曹琴不敢說公公的不是,她提起另一件事:「媽,那今年,我和東青的肉票都給您吧,咱家不是還欠著些票嗎,正好能抵一部分。」
之前為了陸西橙下鄉,家裡借了不少票,還沒還清,有了這些肉,今年基本上就不用買了,剛好能把肉票省下來。
「行,就照你說的做。」
……
陸家在痛並快樂地分肉,曾經嫌棄過陸家小氣不會待客的徐市長夫人的日子卻苦不堪言,自從收到那封匿名信後,徐躍華不僅縮減了家裡的生活開支,連他每個月發的肉票都不再給她。
徐母有糧油本,但只能憑這個去買糧食和油,肉只在逢年過節時補一點供應,所以,她已經一個多月沒吃到肉了。
原本,憑藉她丈夫的職位,少不了投機取巧的人走夫人路線巴結她,私底下請她吃吃飯啥的,可不知從哪裡傳出來的風聲,都說徐躍華這個代理市長做不穩當,遲早要下台,所以沒有人敢輕易站隊。
一個月十塊錢,不僅要維持家裡的開銷,徐母還要攢下錢來寄給兒子,日子當真難過。
而徐市長坐在市政府辦公室里,遲遲不願意動彈,今天,上面來了通知,下周會來人對他任職期間的表現進行評估,如果不合格,他這個市長就不用做了。
而評估怎麼評估,除了能切實拿出來的政績,就是根據同事們的意見評價。
哪些同事?陸老爺子這樣的老革命同志自然是很有分量的。
徐躍華的心裡七上八下,這段時間,他沒再接到任何委派給他的工作,每天閒的看報紙喝茶。
堂堂市長辦公室,連個問候的人也沒有,冷清得像個冷衙門,同事們對他如何,徐躍華心裡還能沒數嘛!
他這個位置,升上去是偶然和機遇,一旦被擼下來,他該何去何從?
京城的位置早被人占了,不出意外,他還會留在滬市,做一個部門領導。
以前經營的人脈基本都在京城,這裡用不上,而且時間久了,那些人也會生疏,在滬市,他又沒有像以前的張家一樣給他做助力,徐躍華破不開這個局。
想到他落到如今的地步,有一部分是拜那個蠢娘們生的蠢兒子所賜,徐躍華就恨得心裡牙痒痒。
聽聽人家怎麼說的,連個兒子都教不好,還想管理整個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