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橙,你來啦,快坐!」林圓看到她,掀開被子把一半炕讓出來,陸西橙抱著鹽水瓶坐進去,把另一個空鹽水瓶遞給林舒。
霍競川給她找的這兩個瓶子真是好東西,她現在走哪兒抱哪兒,因為炕一直燒著,知青點熱水是不缺的,院子裡的水缸結了冰,男知青把一口缸搬進屋,放在灶台旁邊,日常就用這個水。
河水上凍後,現在挑水要麼去河裡砸開冰挑,要麼去隊上唯一一口公共水井那裡挑,挑水他們都挑習慣了,難的是走路。
這會兒可不像後世城裡有專門掃雪的人員,都是掃自家門前的,路上的雪直接深一腳淺一腳走唄。
霍競川巡邏也是如此,他有長筒膠鞋,陸西橙還在他鞋子墊了厚厚的羊毛鞋墊,每次過來,都要讓他泡熱水腳,他身體受得住。
其他人就比較慘了,讓家裡的女人編了草鞋,穿在棉鞋外面,走一圈,草鞋被凍得脫不下來,要先烤火,把裡面的冰烤化,棉鞋難免會進水,腳在濕冷的鞋子裡,又癢又冷,很不好受。
因為陸西橙在知青點,霍競川就幫著挑了兩次水,兩次後,男知青們便堅決不要他幹了。
對比太慘烈了,他們挑半桶,走路晃晃悠悠,生怕摔了,人家已經滿滿兩桶挑了兩趟。
霍競川不是神,地滑不會只針對別人,不針對他。他穿著膠鞋,膠鞋外面他也套了草鞋,而在編草鞋的時候,他削了幾個一端尖尖的小木棍,一小截指節長短,編進草鞋裡,這樣走路時,尖尖的一端卡進地里,就沒那麼容易打滑了。
這是陸西橙想出來的辦法,是從後世運動員們穿著的釘鞋上得到的靈感,鐵釘弄不到,霍競川就做木釘,兩人,一個提供思路,一個實施,配合默契。
陸西橙來蹭炕,知青們誰都沒意見,上次吃了人家的肉和白面,只湊了一點點錢,他們還覺得不好意思呢,更何況,人家還給了柴的。
老支書家前兩天給陸西橙送了兩大捆柴,陸西橙的小廚房本就只有一點點大,霍競川從來沒讓她裡面的柴缺過,這兩大捆根本放不下,於是便放了一捆在這邊。
她擠到林圓被窩裡,林圓有兩條被子呢,可暖了。
「那兩個人還在掃雪呀?」林圓指了指後院的方向。
「嗯!」陸西橙點頭,「我過來時屋頂雪還很厚呢!」
「他們這樣拍雪得拍到啥時候啊!」不是替他們擔心,就是無聊,隨便說說,「那個徐知青也真是,一個大男人的,爬個屋頂都不會。」
林圓都敢爬呢,又沒有很高。
「他可能覺得不雅觀吧!」陸西橙猜測,她覺得徐晉杭特別注重形象,在火車上的時候就發現了,很彬彬有禮的姿態,對誰都溫和,不喜歡拒絕別人。
但是陸西橙見識過好幾個真正性情溫和的人,她有個大學老師,七十多歲的老頭,永遠笑得讓人如沐春風,不止學識淵博,而且待人寬厚有禮,極少發脾氣,遇到有困難的學生會默默幫助,遇到犯錯的學生會批評指正,聲音不大,引經據典,有理有據,讓人不能不信服,那種寬和包容才是骨子裡的風度。
陸西橙看得出徐晉杭的彬彬有禮不是本性,只是藏在傲慢下的表象而已,她不喜歡這樣的人。
林圓撓撓頭,撅著屁股在屋頂爬來爬去是挺不雅觀的,但那是幹活啊,幹活誰還注意雅不雅觀!
陸西橙閉嘴,她就挺注意的,小仙女形象不能崩。
「除了橙橙家霍同志,大家都挺不雅觀的。」林舒灌了熱水回來,笑著說道。
農村的屋頂傾斜度很高,而且上面的草墊子特別滑溜,一個不小心就會摔下屋頂,所以他們知青點的男知青每次掃雪都是趴著的,當心再當心,只有霍競川敢直立著身子在上面行走。
陸西橙挺起小胸脯:「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對象!」她毫不害臊!
「陸西橙,你好歹也謙虛一點吧!」姜麗麗笑她,這年代的人普遍都含蓄,如果被人誇了,通常都會說「哪裡哪裡」,然後絞盡腦汁把對方也夸一遍,極少有像陸西橙這樣坦然接下誇獎的。
「幹嘛要謙虛,領導人都說了,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你們說的就是事實呀!」陸西橙可不會過度謙虛那一套,她從小就生活在各種各樣的誇獎中,要是每次都謙虛,她非得累死不可。
「對對對,在你眼裡,你對象第一好,在他眼裡,你也第一好,行了吧!」什麼叫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就是。
雖然,橙橙確實很美,霍同志長得也很英俊,但是每次看著這兩人相處,幾個人都有種不該在現場的錯覺,怎麼說呢,就感覺自己很多餘,很礙眼。
他們的眼裡只有彼此,沒有對象的人真的好心酸。
她們在這邊談天說地,縮在角落裡的劉小草卻時不時投來同情的目光。
兩個人還沒有結婚,那男人當然要對陸西橙很好,畢竟,一個鄉下人,找到個城裡人做對象不容易,肯定要扒得緊緊的。
陸家還那麼有錢,就連她都曾經想要嫁給陸大哥,後來年齡差距太大,沒機會,她又想嫁陸小弟,結果陸小弟跑了,她一個沒嫁成。
姓霍的現在有個這麼好的機會攀上陸家,他可是不會輕易放手的。
等到結婚後,露了原形,陸西橙就每天哭吧!
劉小草沒有想到,她會一語成讖,陸大小姐婚後確實每天都在哭唧唧,就是哭唧唧的原因,和她想的南轅北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