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跑到了河邊,才停下腳步來,到河邊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將手腳上的泥巴都搓洗乾淨,又捧著河水洗了一把臉,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了些,深吸了一口氣,上了坡,推開了門。
院子門一開,一股霸道的肉香就撲鼻而來,顧致遠的肚子立刻咕嚕嚕地叫著,附和了起來。
許寧言聽到了動靜,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笑眯眯地衝著顧致遠:「顧大哥回來啦!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顧致遠瞬間,眼睛裡只看得到這張笑臉,一直空落落的心,似乎安穩地落回了原處,整個人都安定了下來。
心卻跳得有些快,讓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也勾起了唇角,答應了一聲:「好。」
又去打水,拿肥皂仔仔細細將雙手洗乾淨。
回頭,許寧言已經將飯菜都擺在了樟樹下。
飯桌上滿滿當當的三大碗菜,一大碗鹹菜扣肉,一大碗蒜炒紅莧菜,紅艷艷的湯汁看著就誘人,還有一碗西紅柿炒雞蛋,紅黃相間,撒上一點小蔥花,拿這個湯汁拌米飯,一口氣能炫一大碗。
顧致遠雖然餓極了,可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了這裝菜的盤碗都是新的,雖然是粗瓷的,在鄉下卻極為難得了。
就連盛飯的碗,也換成了海碗,裝了滿滿一碗米飯,壓得極瓷實。
顧致遠夾了一塊扣肉入口,肥瘦相間,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吸收了肉汁和油的鹹菜,又香又帶著一點嚼勁,吃一口能扒下好幾口飯。
這一拿起筷子就幾乎收不住了。
這幾日他都是湊合過,能填飽肚子不餓死就行了,每天都在想念許寧言的手藝。
時隔幾日再吃到,他一時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許寧言給狗腿子用西紅柿炒雞蛋湯和扣肉湯拌了一碗飯,放在桌子邊,狗腿子早就等待多時,迫不及待地埋頭吃起來。
許寧言也餓了,一時院子裡都聽不到說話聲,只有乾飯人和乾飯狗努力乾飯發出的動靜。
兩人一狗,將桌上的飯菜一掃而光,連一點殘羹剩菜都沒留下。
吃飽喝足,顧致遠的精氣神也回來了,不用許寧言說,他早就習慣了,默默地起身收拾碗筷去洗。
洗完後,又將鍋洗刷乾淨,燒明日要喝的茶水,還有許寧言的洗澡水。
柴火在灶膛里燃燒著,顧致遠只需要過一會去進去添柴就行了。
他走出來,此刻半邊天空火燒雲,一半瑰麗的晚霞,一半藍色的天空。
許寧言坐在樟樹下,靜靜地看著晚霞,頭髮,臉龐都被晚霞映襯得宛如畫中人一樣。
顧致遠一時都看愣住了,也不知道是為了晚霞,還是人。
夜色漸漸籠罩上來,晚霞散去。
許寧言回過神來,看時候還早,進屋去,將那熏蚊蟲的藥草點燃,剩下的拿到院子裡點上。
晚間的山風微微吹拂,白天的暑熱慢慢地消退。
兩人晚上吃得太飽,此刻都不太想動,吹著風,說著話。
許寧言將自己這幾天在縣城裡,除了將倒賣物資換成了去買物資外,還有許珍珠和陸凱的事情沒說,其他的毫無一絲隱瞞,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顧致遠。
顧致遠也沒有半點不耐煩,反而端著茶杯,靜靜地聽完後,才發表意見:「你年紀還小,考慮不周全才是正常的。你的心思我明白,想著做出一番成績來,讓生產隊這邊對我更寬容一些。不過李建國同志顧慮得對,咱們現在的情況,就是求穩!」
「只要咱們穩得住,不被人抓住錯處,生產隊就得求著你捧著你!看在你的份上,對我頂多是視而不見!這樣才好呢!」
「千萬不要因為我冒險,若是因為我,你受了牽連,出了事,我這個成分,沒了阿寧你保護我,只怕日子會更難過!所以,為了我,也要謹慎再謹慎好嗎?」
說到這裡,顧致遠也難得開了一句玩笑,話沒說完,自己的耳朵尖先紅了。
許寧言很想解釋一句,她其實就是飄了,也許有一定點點為了顧致遠吧,但是更多的是為了自己。
想讓顧致遠別想那麼多!
可看到他泛紅的耳朵尖,聽到他那句難得的玩笑話,解釋的話就咽下去了。
開什麼玩笑,顧致遠能跟自己開玩笑,證明他對自己更信任了一些,兩人的關係也更親近了一點。
這要是有好感度表示,起碼是增加了五點好感度好嗎?
她傻了才解釋!
更何況她也確實是為了顧致遠著想過,雖然不多,可四捨五入就當全部是為了他也不為過吧!
許寧言很快地說服了自己。
當然神色還有幾分不太自然,所以略微避開了顧致遠的眼睛,舉起兩個手指頭放在耳邊做發誓狀:「嗯!我聽你的!以後我一定好好保護你!」
說完還衝顧致遠討好地一笑。
顧致遠這才發現,臉上有了點肉的許寧言,這一笑,居然有兩個小小的米粒大的酒窩。
笑起來的小姑娘,又乖又甜,眼睛裡似乎有星光在閃爍。
一時讓顧致遠都不敢再看,狼狽地轉開了眼神,清了清嗓子,換了個話題:「你說從縣裡回來,帶了不少好東西,都有些什麼?」
說起這個,許寧言就來勁了。
女人嘛,掃蕩血拼回家,自然要炫耀一番的。
新的碗筷已經用上了,就不用展示了。
倒是將給顧致遠買的一套新衣裳,還有一雙新膠鞋,一雙新布鞋,兩雙襪子先拿了出來:「這是給你買的!都不要票!在倉庫里買的瑕疵品!就這個福利,這工作都值了!」
「你放心,以後跟著我,保管吃香的喝辣的!」
也不知道是這話的緣故,還是看到許寧言出門一趟,給他置辦了這麼些東西的緣故,顧致遠難得露出了一個短暫的笑容來。
竟然還跟著附和道:「那好,以後我就跟著你了!」
兩人說笑了兩句,顧致遠看許寧言露出疲色,忙道:「洗澡水已經燒好了,你洗漱後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先不著急上工,去找大隊長和支書說說縣裡的情況,等他們的安排。」
許寧言乖巧地點頭,打了熱水回屋洗漱了一番,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倒是顧致遠,收拾好了廚房的殘局,回到自己的屋子裡,看著鋪在床上的東西,眼神里有什麼在無聲的翻湧。
不過很快,他就收斂住了心神,揉了揉眉心,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