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楓根本沒有注意到朝這邊走來的宋主任，他見陳元生的疑惑不是作假，便嗤笑一聲，「這事兒都鬧大了，誰不知道宋主任在外面接私活……」
「哦？」一道陰冷地聲音響起，「我怎麼不知道？」
宋主任臉色鐵青，他是在外面接私沒錯，那也是因為最近廠子效益不好。
收入下滑，他想多掙點錢有什麼問題？
總歸沒有危害到廠子的利益，只是這小子是從何得知的？
宋主任一雙三角眼冷冷盯著他，又在偌大的車間裡轉悠一圈，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吭聲。
郭楓回過神來，他惡狠狠瞪了眼陳元生，滿臉尷尬，「宋主任……我也就是聽別人說的……」
「聽誰說的？」
宋主任今兒是真的氣狠了，他身為車間主任，被人在暗地裡說閒話。
這樣下去，他還怎麼管手下的工人？
誰還會順服他？？
在車間老實本分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才爬上了車間主任這麼個吃力不討好的職位。
他絕對不允許有任何的失誤！
宋主任長得人高馬大，一旦發起火來跟要頭壯牛似的，拉都拉不住。
「郭楓，你今天給老子把話說清楚了，到底是聽誰說的？」
「咱們廠子現在是什麼情況，大家都清楚，你敢說誰手裡沒點私活麼？」
「這半年我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來不說什麼。」
「今兒你還倒打一耙了？？」
這話說的沒毛病。
廠子效益差，他們都或多或少接了些私活，但是也在本職工作結束後才會進行的。
真要是因為郭楓一個人，影響了他們的財路……
有老職工打圓場，「宋主任，郭楓這小子嘴巴不著調，是咱們都知道的事兒。」
「何況，大家都是同事，怎麼能為了些莫須有的事情傷了和氣？」
萬一鬧到廠長那去，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一直在旁邊看戲的陳元生走到郭楓跟前，他揪住郭楓的衣領子，扯到宋主任跟前。
「除非你有實據，不然你這就是污衊，昨兒廠長還跟我說，要考慮裁員的事情……」
這話不是信口胡說，確實是馮建國的想法，再這樣下去，很快要付不起職工們的工資了。
陳元生的話，驚得大夥全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元生，這話可不敢瞎說，是廠長親口告訴你的嗎？」
「嗯。」
陳元生鬆開郭楓，開口說道。
「不過廠長說，就算效益不好也是儘量先以大家為主。」
「咱們這些年一直在廠子裡，廠長為人怎麼樣，大家都清楚。」
「眼下是廠子的危急時刻，咱們也該咬牙堅持才對。」
「指不定，就有大轉機呢？」
對於陳元生畫的餅，有些人選擇吃，畢竟也沒啥別的辦法。
但更多人則是慌張起來，生怕自己就是裁員中的一個。
宋主任先是說了幾句安撫的話，示意大家先幹活兒，拉著陳元生到外面談話。
「你知道不知道你剛才說的話會讓大家怎麼想？」
「這事兒廠長還沒開口，你咋就先說了？」
「到時候鬧大了，可就……」
看見宋主任眼底的擔憂，陳元生才意識到上輩子他錯過了多少對他關心的人。
他輕笑著搖頭，也沒有透露太多。
「宋叔，我敢這麼說，自然是廠長的意思。」
「你放心，不會有事兒的。」
宋主任嘆口氣，「你啊，在廠長身邊，還是注意點好！」
……
辦公室里，崔夢瑤對著鏡子一直瞅著。
她今兒穿著紗織的小粉裙，上面還點綴著小珍珠，勾勒出小蠻腰，看起來又美又洋氣。
穿著黑色高跟鞋的腳正有節奏的點著地，一下一下。
在看見窗外的樹下，陳元生正朝著這邊過來，她下意識整理好頭髮，端坐起來。
陳元生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後，便走了進來，一抬頭便是靠在窗邊，正低頭露出半張柔美側臉的崔夢瑤。
這看起來靜謐又美好，屬實絕色。
陳元生不由得暗自感嘆。
崔夢瑤見狀，連忙起身去書桌旁拿水瓶，嗔道：「你是來找我的，還是找我爸的？」
「我說找你的，你信嗎？」陳元生打趣一句，他順勢坐在崔夢瑤的對面。
滿眼只有欣賞，沒有其他的意思。
崔夢瑤心裡舒坦些，不自覺噘嘴，「你這會兒不在車間工作，找我幹啥？」
兩人閒聊幾句，正好馮建國回來，他剛出去見完海龜青年，被對方諷地啞口無言。
畢竟，提出要做電腦的是陳元生，他甚至都不了解這一行。
回來的路上，馮建國擔憂不已。難道，他辛苦經營了幾十年的廠子，就要垮台了嗎？
走進辦公室後，在看見陳元生正和他的寶貝女兒有說有笑，馮建國臉色稍微淡了些。
「元生，你有事兒？」
「是。」
崔夢瑤也坐過去，拿出本子開始記錄。
陳元生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便將車間的事兒說了遍，本就心情不好的馮建國一聽，頓時火冒三丈，站起來就要去車間發飆。
還好崔夢瑤攔住了馮建國，勸道：「爸，你先別著急，聽元生哥怎麼說。」
陳元生沖她笑笑，「廠長，我知道你生氣，不過廠子現在什麼情況，大家沒趁早開溜就算不錯了，接私活是不對，可大家也得養家餬口啊。」
說到這裡，陳元生站起來給馮建國鞠躬，連說三聲對不起。
「有事兒說事兒！」
馮建國是有些出乎預料的，不過還是伸手拉住了他。
「我剛才，在車間裡以您的名義，跟大家說要裁員了……」
「什麼？！」
馮建國猛地站起來，一巴掌重重拍在辦公桌上，指著陳元生的鼻子罵，「陳元生，你是跟老天借了八百個膽兒？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裁員？」
在馮建國的心裡，哪怕是廠子走下坡路了，他也不會裁員。
畢竟，這些人都是跟著他幹了幾十年的老職工，尤其很多小年輕是頂替了家裡父母的職位，還有著大好年華。
若非廠子倒閉，他絕不會裁員！這點，馮建國堅定無疑！
陳元生老實等馮建國罵完，才出聲，「廠長，我知道您對全車間的職工都很上心，逢年過節都有現金獎勵。不過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廠子的未來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