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底，媒體最期待的、富豪最焦慮的和好事者最樂道的，不是《英雄》，也不是圖書節，而是2002年度內地百大富豪排名榜在《福布斯》雜誌揭曉。
徐磊一大清早趕來海龍大廈，像拆封神秘禮物的小孩，跟陸飛一塊分享榜上有名的驚喜。
「臥槽，這是假榜吧？按你現在的資產，絕對夠得上大陸首富，我和鏹東怎麼都殺到前20！」
「沒看在榜的乾的是什麼。」陸飛滿不在意，把雜誌隨手一丟。
「焯，真沒勁兒！」
徐磊仔細瀏覽，在榜的無不是地產、金融、汽車、服裝等產業，網際網路一個都沒有，包括章朝陽、丁三石等人。
陸飛笑罵道：「這是好事啊，悶聲發大財，幹嘛，就你這身份，你還想上榜？」
「富貴不裝比，如錦衣夜行。」徐磊心裡清楚，但很不舒服。
「你咋不上天！」
陸飛白了白眼，沒吃過教訓是吧，登上胡潤殺豬榜，當豬一回就長記性了。
一念至此，突然發現居然沒有胡潤百富榜，不禁輕咦了聲，一問才知道排行榜出自胡潤之手，但冠名的是「福布斯百富排行榜」。
現在《福布斯》進軍華夏，臨時僱傭的工具人已經沒有利用價值。
徐磊搖搖頭，「忒不夠意思，過河拆橋。」
「既然排行榜是胡潤一手創辦，我們倒可以投資他。」
陸飛眉毛一挑，自己上榜是早晚的事，但還不想那麼早，低調猥瑣發育才是王道。
入股《胡潤百富》雜誌，就可以暗箱操作，調低排名甚至乾脆隱藏，還能借衍生出的論壇峰會、慈善晚會，廣結人緣。
一石三鳥的最後一鳥，《胡潤百富》還是暢銷雜誌，有流量，有賺頭，何樂不為？
「以誰的名義？你我，還是飛購網？」
徐磊頓時來了興趣，但在此時，瑣碎急促的腳步聲傳入耳朵，伴隨一聲「早上好」，劉鏹東開門見山地匯報敵情——
鐺鐺、卓越上架了《傳世藏書》。
「淘多多沒上鉤？」
陸飛凝著眉毛，易趣網是拍賣網，不上架情有可原，鹿雲竟然能忍得住？
「咬住了，但沒有完全咬住。」
劉鏹東解釋說：「淘多多主攻C2C，沒有B2C，誠成自己開店上架，不過阿狸搞了一個『國學復興』專區，用國學大師包裝營銷季羨林一堆人的書，《傳世藏書》也在推薦書目。」
徐磊惋惜不已，「可惜了，沒能一網打盡。」
「陸總，我們怎麼幹，直接揭發？」
劉鏹東猶豫片刻，「這不行吧，好歹是重點工程，出自季羨林和30多所高校的專家，這不是打他們的臉嘛，得罪這幫文人，等於和小半個文化界樹敵。」
「我還沒莽到這地步，飛購網還要在這些學校春秋招呢。」
陸飛一臉輕鬆，幾封匿名信足矣。
匿名舉報信？
徐磊一臉懵逼，這特麼不是官場的路數？
陸飛一臉壞笑道：「媒體我已經選好了，《21世紀經濟報導》、《南方周末》，南方系不是敢言嘛，乾脆送他份大禮，這叫殺豬都有人遞刀子。」
「南方系敢嗎？」
劉鏹東有所顧慮道：「這裡盤根錯節，股民、建設銀行、文化部門、保險公司全給套進去，捅爆這個雷，整個雷區都要炸，大盤也是炸穿。」
「不用怕，這人我查過了，沒什麼背景，丫的仗著季羨林的弟子招搖撞騙。」
徐磊擺了擺手，「此乃正義之舉，干他丫的！」
「不要低估了《南方周末》的膽子，為了銷量，為了博人眼球，胡編亂造，無中生有這些勾當，他們沒少干，底線跟鈔票一比，就是一個屁。」
陸飛不以為然，在他眼裡就是典型的狗咬狗，越高級的商戰，套路往往越樸素。
吃瓜群眾以為的商戰，運籌帷幄，砸10億做空對手股票，真實的商戰，投毒、翻牆、搶公章。
而他，只是打小報告而已。
…………
圍繞閱讀的促銷和文化活動輪番上陣，終於聖誕精品圖書節，在21日打響第一槍。
掌握出版社、電視、網絡、線下多方渠道的飛購網一馬當先，僅僅1分鐘賣出6萬冊，相當於一個小型圖書館。
36分鐘賣出50萬冊，規模已經是一個中型圖書館，一兩個縣一年的閱讀量。
在打折促銷中，淘多多、卓越網、鐺鐺網緊咬不放，尤其是淘多多。
國學復興活動轟轟烈烈，在卓越網、鐺鐺網無人問津的《傳世藏書》，一天之內，在淘多多賣出4套。
8萬的銷售額，一下子距離第一的飛購網，只有幾萬元的差距。
鹿雲豈能錯過這個干翻飛購網的機會，營銷和促銷雙重馬力驅動，以季羨林為首的國學大師們出現在報紙、電視、網絡，海陸空地毯式地宣傳，鋪天蓋地，浩浩蕩蕩。
劉波大喜若望，正愁沒話題蹭熱度，立刻抓住噱頭，誠成公司發布兩個公告：
一是正在和淘多多磋商戰略合作，聯合運營季羨林等國學大師的著作經典，二是進軍圖書電商領域，打造海外最大的中文圖書網上書店……
一邊跟電商合作，一邊又自己做電商，簡直是精神分裂。
當然，離譜程度不如獐子島，畢竟扇貝能集體跑路，不是1次，特麼是4次。
明眼人一目了然，股評人卻鼓吹得天花亂墜，掙錢嘛，不寒磣。
這年頭的韭菜們記吃不記打，好了傷疤忘了疼，根本不管熊市牛市，抱著錢就往坑裡沖，誠成化身一隻小妖股，連續兩天股價上漲。
劉波在資產負債表、利潤表上動手腳，而且大放厥詞，公開抨擊這次富豪榜沒把他列入到百強里，是福布斯的失誤。
正洋洋得意時，《南方周末》跳出來揭蓋子，直接戳穿誠成公司的註冊地根本就是一片住宅區，企業的招牌沒有一天掛起來。
謎底逐漸揭開，這麼多年從沒實業支撐，揮灑自如的資金全靠銀行貸款。
妥妥的寅吃卯糧！
緊跟著像預謀好的，搜虎、新浪、網藝、企鵝四大門戶先後報導，炒股的韭菜們紛紛熱議，甚至有疑似內部人員公然揭穿：
【這個根本不值6萬8，原本定價6999元，是劉波故意調高10倍，目的就是想從銀行騙貸，6億的營收完全是瞎編的！】
【誠成早就資不抵債了，劉波估計欠了幾十億的貸款，還首富？首負吧！】
【鐺鐺、淘多多、卓越還上架《傳世藏書》，助紂為虐！】
【劉波這麼幹，季羨林要負責任，教不嚴，師之惰，縱容弟子利用自己的聲望和著作行騙……】
牽扯到季羨林，牽扯到3大電商，儼然是文化出版界驚天大醜聞，媒體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恨不得一口口分食。
輿情洶洶，誠成的股價應聲大跌，瘋狂跳水，韭菜們被割得肉疼，原以為是抄個底，沒想到被抄家，民怨滔滔，舉報信如雪花飛向信訪機構。
前一世，劉波逃之夭夭，客死霓虹。
現在沒有跑路的機會，窩在四合院等牢飯，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文化帝國，灰飛煙滅。
躲在暗處的某陸姓男子，勾起嘴唇，毀滅你，與你何干！
坍塌之時，但凡跟劉波和誠成掛鉤的，斷崖式俯衝而下。
許清立馬劃清界限，八卦狗仔們編她知三當三，編她撈了幾個億，京圈的人見她就躲，唯恐沾上因果。
被徹底點燃怒火的網友，特別是韭菜們，覺得宣洩得還不夠，大火蔓延到推波助瀾的電商，罵卓越網，罵鐺鐺網，罵淘多多：
【平台包庇詐騙犯，有人管沒人管，沒人管，沒人管我要舉報！】
【國學大師，沒幾個真國學，跟劉波一樣都是騙子，欺世盜名！】
【《傳世藏書》特麼123冊，一冊冊買都不要6萬8，4個買書的要麼是托，要麼是傻……】
「快快，把這些負面評論都刪掉。」
蔡崇鑫驚慌失措，指揮著手忙腳亂的下屬刪評控評，看到一個個退款申請從後台系統里彈出，無一例外都是「國學復興」專區，心如刀割。
全特麼白忙活了！
「還要登澄清聲明，誠成的一切商業行為與淘多多無關。」
鹿雲重重地一拳錘在桌上，惡狠狠道：「一定是陸飛坑我，一定是他！」
蔡崇鑫半信半疑道：「我們沒證據啊？」
「不需要證據，肯定是他，只有他才那麼壞，那麼毒！什麼西狂，我看他是西毒！」
鹿雲咬牙切齒，恨得牙根發癢。
就在這時，助理急匆匆地跑來，手上拿著一份傳真，赫然是物價局、市場監管局等多部門聯合發文——
強令《傳世藏書》下架，嚴厲打擊虛高標價價格欺詐的行為！
下架就下架，還聯合執法，對鐺鐺、卓越、淘多多隨機抽樣，檢查商品是否虛假虛高價格？
「靠北，夭壽啦！」
蔡崇鑫大驚失色，他們搞的「5折促銷」活動，商品幾乎是先漲價再打折，絕對的虛假促銷！
一查，一個準。
鹿雲整張臉擰成一團，面如鐵青。
這裡的水太深了，我特麼把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