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烤肉宛。→
四九城裡的炙子烤肉,老招牌只有烤肉季與它並駕齊驅,號稱「北季南宛」,最大的分別,除了味道,就是烤肉宛有烤牛肉。
秦海路把曾麗拉到身旁,大大咧咧道:「咱倆湊一對,湊合湊合過得了。」
「行啊。」
曾麗白了白眼,餘光瞥向陸飛和高媛媛,眼神複雜,就見他拿起一罐可樂,哐哐敲了兩下桌面說:
「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我們就用可樂代酒,恭喜海路姐一戰拿到金馬影后!」
「恭喜海路(姐)!」
秦海路大笑著補了一句:「也恭喜阿飛,柏林、金馬來個雙響,乾杯!」
哐當,眾人紛紛碰杯。
夏宇客客氣氣,毫無雙料影帝的架子,畢竟臨來的時候,夏荃透了陸飛的底,有這尊大人物杵著,他安敢猖狂。
「吃菜,吃菜。」
陸飛招呼著,把羊肉放到烤爐,呲拉一聲,油花四濺。
這會兒燒的是松枝,肉香里混合一股淡淡的清香,烤爐四周擺著干燒黃魚,蒜酥蝦,孔雀開屏魚等大橫菜。
閒聊了一會兒趣聞,比如劉德樺坐的椅子在頒獎典禮被偷,吳宗獻的阿爾發5億賣給好樂迪……
說說笑笑,吃吃喝喝。
秦海路突然拍了下桌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她一本正經地宣布打算辭職。
陸飛眼前一亮,「辭職,好事啊,海路姐你現在是影后,就該去演戲,繼續發展。」
「你這個資本家壞透了!」
秦海路笑罵道:「才簽你的公司,才拿獎,就讓姐給你拍戲打工。」
「說的好像你當白領不是打工。」
陸飛撇撇嘴,那么小的公司,就有影后當秘書,衝著我的名聲,秘書該配個什麼樣?
其他四人看到姐弟倆仿佛在說相聲,相互拆台,不禁笑出聲,高媛媛、曾麗彼此對視,微微一笑。
「打工先不打,我想好了,我要創業!」秦海路信誓旦旦道。
「創業?!」
眾人大眼瞪小眼,曾麗訝異道:「你不拍戲啦?」
「不拍!我打算拍幾個GG,掙一筆錢創業。」
秦海路掰著指頭數,「阿飛開公司,雲哥開工廠,蕭姐開網吧,我也要開家店。」
陸飛吃口羊肉,差點沒把嘴燙著。
大姐,你可是出了名的開一家,賠一家,本錢賠完,拍戲賺錢,然後繼續開一家,賠一家,閉環了。
「可以啊,自己當老闆。」
曾麗秦海路夾了塊肉,「你要開什麼店?」
「網吧吧,這個上手容易。」
陸飛給出建議,雲飛網吧在蕭紅梅手裡經營,明年就要開第2家。
「不行,我不能跟你們重樣。」秦海路露出得意的笑容,和盤托出火鍋店計劃。
「我支持你!」袁荃兩人附和著。
「姐,我也支持你。」高媛媛擊了個掌。
「你呢?」秦海路把手伸過來。
「當然一萬個支持!」
陸飛並不勸,反正有自己兜底,賠了就撥點片約給她回血,繼續折騰,折騰幾次發現不是這塊料,自然而然就乖乖拍戲。
「海路姐,你都不知道你蘊藏有多大的能量?我能見證你無窮的潛力被激活,那是我的榮幸!」
秦海路很是欣慰,兩人啪地擊掌。
忽然間,外面飄起一陣雪,紛紛揚揚,洋洋灑灑。
………
雪勢越來越猛,宴罷人散,雪還在下。
冷風瑟瑟,陸飛四個人站在門口,呼出口氣都是濃濃的白煙,看著夏宇載袁荃離開。
「好了,他們走了,咱們也走吧。」
陸飛送曾麗、高媛媛回海淀,秦海路就不捎上,菜市口離這兒不遠,甚至走也就20多分鐘。
「路上注意安全。」
秦海路揮揮手,整個人影慢慢地消失在後視鏡里。
漫天飛雪,林蔭道的樹一片白茫茫,路面結冰濕滑,車輛一步步爬。
高媛媛和曾麗坐在後駕駛座,她透過滿是水汽的車窗,看到一輛輛車堵著,寸步難行。
「哇,我第一次看到堵成這樣!」
「以後就經常見了。」
陸飛這十多年在四九城開過來,早就習以為常,按開收音機,調到交通台的路況播報——
「安定大街及其北面的安定路、安立路,交通嚴重擁堵……復興路和西翠路交叉口發生一起車禍,車輛無法通行……石門路一大客車因為嚴寒天氣,無法啟動,等待救援……」
梳理信息,規劃路線,果斷避開堵死的路段,從三里河路慢騰騰地擠出來,立馬走小路,輪胎壓在凝結的雪地。
有驚無險地把高媛媛送回學校,已經開了將近2個小時,平常不到半個小時。
高媛媛說道:「要不乾脆把車停這兒,附近有賓館,你們去那裡對付一宿?」
「我沒帶身份證。」曾麗為難道。
「我也沒帶。」
陸飛搓了搓手,放棄了這個建議,逕自上路,沒開多久,他就後悔沒有聽高媛媛的。
特麼的,趕上地穿甲!
雖然自己裝了防滑鏈,可前後左右的車沒裝,裝了,又好像沒裝,照樣被堵在路段。
地面霧氣迷漫,視線幾乎全部被遮,路人隱綽,就見車主賣力地推車。
「哈~」
陸飛打了個哈欠,習慣性地拿出煙盒,想到曾麗還在,克制地放下。
「想抽就抽吧。」她雙臂環抱,身體微蜷。
陸飛把煙放在鼻間嗅嗅,提提神。
車內一片沉默,過了3分鐘,曾麗開口道:
「你知道海路為什麼寧可辭職創業,也不去演戲嗎?」
「為什麼?」陸飛頓感興趣。
「因為有些媒體太過分了,竟然嘲笑海路是『最丑影后』,海路別看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其實心裡挺在意。」
陸飛恍然大悟,「學姐,可以的話,你替我多留意點海路姐。」
「你不說,我也會的。」曾麗點點頭。
話匣子漸漸打架,她聽著碎冰輕砸在車上,發出砰砰聲,心尖莫名地一顫,他們仿佛困在一座孤島,此方便是二人的天地。
陸飛腳踩油門緊跟著,車流又緩住,就像一隻毛毛蟲,一拱一拱地往前蹭地皮兒,費勁巴拉地爬出街口,又特麼給堵上。
磨磨蹭蹭,磨到午夜,終於磨到甘家口小區,景象蔚為壯觀,車堆得一眼望不到頭,大街小巷都成了阡佰相連的停車場。
他猛然回想起來,這個日子不就是四九城百年不遇的大塞車嘛,焯!
曾麗抿抿嘴,「就把我放在這兒吧,也沒幾步路,你怎麼辦?」
這特麼開回去,能趕上吃早飯。
陸飛已經開了4個小時,累得眼皮打架,「我在車裡對付一宿得了,明天交通好轉再撤。」
「在車裡像什麼話!」
曾麗咬咬嘴唇,「我出租屋不就在前面,要不到我那兒吧?」
「不方便吧。」
「總比車裡方便,趕緊的。」
曾麗打著傘先下了車,繞到主駕駛邊上,把傘柄塞了過來,「拿著。」
陸飛也不再扭捏,兩個人同撐一把傘。
天上不落雪花,落小冰碴子,「咚咚咚」擊打聲,此起彼伏。
曾麗縮著身子,突然腳底一滑,啊了一聲,搖晃失衡間,腰被陸飛攬住,往裡一帶,撞個滿懷。
她猛地哆嗦了下,木頭人一樣不敢動,能感覺到一股熱氣撲面,臉瞬間滾燙。
陸飛左手僵了一下,抬手改摟她的肩膀,兩個人都往中間靠,黑傘才把他們全部罩住。
「學姐,往哪兒走?」
「那、那邊。」
曾麗伸手一指,然後低著頭,不看前方,就盯著自己和他的鞋子。
天地昏暗,雪霧茫茫,高樓、矮房、街燈、車輛,仿佛消失不見,冰天路滑,傘下的兩個人相互扶持。
一片安靜中,高跟鞋和皮鞋,踩得冰塊咯吱作響。
…………
「快進來!」
曾麗急忙開門,又急忙讓陸飛進屋,打開燈,臉頰通紅,不知是凍的,還是羞的。
陸飛一動不動,打量著出租屋,一個人住2室1廳,相當地滋潤,客廳擺著茶具,客房改書房,面積不大,卻整潔乾淨。
「別看了,把鞋脫了!」曾麗道。
陸飛哦了一聲,剛一脫鞋,她就彎腰遞上一雙棉拖,剛到客廳,她又抱著棉被到書房鋪床。
這感覺,挺古怪的!
「學姐,別麻煩了,我在沙發對付一下就完了。」
「這怎麼行!」
曾麗一邊鋪床,一邊說:「你餓不餓,要不要給你煮碗麵條?」
「不餓,就是有點困了。」
陸飛眼睛眯成一條縫,把上衣一件件脫掉。
「你幹嘛!」曾麗一個激靈。
「脫衣服睡覺啊。」陸飛撓撓頭,連打哈欠。
「哦,我也睡了。」
曾麗站起身,匆匆地跑了出去。
陸飛覺得她頗為古怪,笑道:「學姐,晚安。」
曾麗回眸,兩雙眼睛一對視,「晚安,學弟。」
話落,她離開客房,他立馬扒得還剩秋衣內褲,大被一掀,關燈躺床,一著枕頭就睡,累得打起輕輕的鼾聲。
屋外的動靜,都掩蓋在冰碴子叮玲哐當的響聲中,不知過了多久,房門慢慢地露出一條細縫,縫口越來越大。
一個黑影躥入,緊跟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在黑暗中傳開,還帶著一股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