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綿綿心裡雖然驚慌，但她總覺得，自己應該沒有什麼把柄落在顧溫妍手裡。
畢竟她早就來過藝術館，所以很清楚藝術館裡所有的監控布置，和那兩個記者交易的時候，也特地避開了攝像頭的位置，不會被拍到關鍵的畫面。
所以……顧溫妍肯定是拿不出來證據的！
只靠著這樣的言論指控，別人怎麼可能確信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所以一定沒有問題，顧綿綿默默地安慰自己，不要擔心……
顧夜霆見她哭的這麼傷心，實在心疼，眼神冰冷地看著顧溫妍：「你不要再胡攪蠻纏了，沒什麼要說的，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
「我們都相信，綿綿絕對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這件事真相到底是什麼，之後我們自然還會調查。」
顧夜沉情緒看不出波瀾，他思索著此事，也看向顧溫妍，溫和道：「如果沒有別的證據……你放心，調查出真相之後，我們一定會嚴懲兇手，絕不姑息。」
連向來討厭在這些事情上花費時間的顧夜風也說：「查出兇手了，我不會放過他。」
父母顯然是差不多的意見，他們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無論相不相信到底是顧綿綿做的，都不希望受到太多的影響。
他們會選擇儘可能去信任顧綿綿，以免事情最後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或許他們心中不是沒有過一絲一毫的猜忌，可是在這樣一個時刻，他們更希望不是他們所擔憂的那種結果。
因此，顧家人都會在此時偏向於認定，和顧綿綿無關，真兇另有其人。
顧溫妍很明白是這樣的想法，所以也就沒有難過。
至少在此時，另外兩個哥哥都相信了她不是兇手，就已經是進步。
短短時間有了這樣的進展……顧綿綿心裡應該已經很害怕了。
顧溫妍輕笑著，看向顧綿綿，最後問了一次：「你確定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對嗎？」
「與我無關，不是我做的！姐姐你還要我說多少次呢？要我怎樣承諾我真的沒有做過……」
顧綿綿哭得撕心裂肺。
顧夜霆冷著臉發火：狠狠道：「顧溫妍！你到底要怎麼樣？她都已經說了不是她，你就想逼她承認，你覺得這樣有用嗎！」
「綿綿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她是什麼樣的性格，我們可比你更清楚！」
顧夜霆不屑道：「雖然有時候我覺得你確實不容易，不過最終你又會讓我認為，你在這個家裡格格不入……」
他繼續說出這些狠話，想令顧溫妍憤怒。
不過如今的她早就不會因為這些三言兩語就難過了。
顧溫妍漆黑的眼眸里分外平靜：「顧夜霆，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蠢，但是你的蠢屢屢都在突破我的認知底線，直到現在……我非常不想花時間在你身上。」
她說完這句話，顧夜霆已經氣到快抓狂，冷峻的五官上沾滿了怒火，眼底狠厲令人膽寒。
換個人站在這裡，面對發火的他，肯定沒有辦法做到這樣平靜。
也就只有顧溫妍能夠如此視而不見。
她掃了一眼神情複雜的父母和兩個哥哥，嘆了口氣：「我給顧綿綿不止一次機會了。」
「顧綿綿，之前盤山公路上的事沒有和你計較，我覺得你應該可以改，或者像你所說的只是個誤會，而這一次。」
顧溫妍在顧綿綿漸漸放大的瞳孔中，點開手機，播放另一段錄音。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顧綿綿：「你很謹慎，特意避過了藝術館所有的監控，不能拍到你和他們做交易的過程……可是你忘了，他們是媒體。」
他們雖然沒有開攝像機，身上卻隨時攜帶錄音筆，像他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想要給自己留下一點證據，好在關鍵時刻用來自保？
——「只要你們按照我說得做，完事之後，錢我會給你們，你們也可以利用這些東西去製造話題，我相信會很有效。」
——「完全不必擔心，就算敗露了，顧家所有人都會相信我，他們不會知道是我做的。」
「到時候你們分散顧溫妍的注意力，我會負責將那幅字給損壞……」
錄音里，顧綿綿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尤為清晰。
沒有任何剪輯，直接播放出來的這段錄音緩緩重複著。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顧溫妍看見了顧綿綿慘白到毫無血色的臉。
也看到了，臉上震驚，錯愕的顧夜霆。
還有父母的驚愕，疑惑，不解……
至於另外兩個哥哥。
他們同樣難以相信，全都死死地盯著顧綿綿。
顧夜沉艱難開口：「綿綿，這段錄音是真的？你為什麼會這麼做？」
「大哥，我，我……」顧綿綿現在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說不出任何解釋的言語。
鐵證當前，她該怎麼解釋？
不管怎麼解釋都沒有用，今天她做的事情都已經坐實。
顧夜風反應最慢，畢竟這種被妹妹背叛的滋味有多難受，只有他自己心裡才清楚。
他信任的人不多，他在乎的事情更少，而且家人對他的意義不言而喻。
在顧夜風的藝術館中，便有很重要的一個區域是展示親情。
他從世界各地收納優秀藝術家們的作品，通過不同的形式來展現親人之間的關係。
可就是這樣他在乎的，重視的親人，卻在試圖傷害他。
而且到了現在，顧綿綿還在狡辯，不肯承認自己犯下的錯……
顧夜風本就偏冷的膚色此時已經白到近乎透明，男人高挑挺大的身姿看起來也要搖搖欲墜。
對於他這樣冷傲的人來說，這個打擊不亞於今天的藝術館被毀，甚至比那還要嚴重很多倍。
顧夜風開口時，聲音已經啞得快要聽不出本來的音色：「綿綿，你告訴我，這是不是你做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綿綿一把掙開顧夜霆，跑到顧夜風面前：「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就是一時糊塗……」
顧綿綿想要撲進顧夜風懷裡，顧夜風卻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他看著顧綿綿的眼神，頓時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綿綿……你讓我覺得，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