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青陽縣縣城主街上,十多輛馬車浩浩蕩蕩地往縣衙方向駛去。♤🐍 ❻9Şℍยא.ⓒO𝓜 😾♬
為首的馬車上,坐著一個身穿大紅色錦邊羅裙的婦人,頭上只一根翠綠的的玉簪,婉約大氣又不失華貴。
婦人青蔥玉手撩起車簾一角往外看。
來往的鄉民大多身著灰僕僕的麻布衣服,有些人身上還是一個補丁連著一個補丁,馬車經過,揚起漫天灰塵。
越往前,路況開始好了起來,路面有了青石板,路邊的腳店茶坊。
紅的藍的幌子爭相比艷,往來的人衣著打扮肉眼可見的鮮亮了起來。
還待再看,馬車突然拐入一條街巷,慢慢停了下來。
不待婦人遣人去問,外面有人聲傳來,「老奴姚得才,恭迎夫人。」
婦人壓住了丫鬟要撩帘子的手,從座位上略起,一臉喜氣地打開馬車帘子,「怎敢勞煩才叔親自接我,這不是折煞我嘛!」
「夫人說的哪裡話,知道您過來,老奴把後衙隨便收拾了下,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意。」
「婆母常說您最是可靠不過,您收拾得自然是極好。」
婦人一邊笑著回應,一邊在僕婦的攙扶下,踩著凳子,下了馬車。
才叔是婆婆得力的陪房,在京都幫婆母管著一大攤子產業。
能跟著相公上任,也是婆母厚愛,他們作為小輩,給才叔體面,也是對婆母疼惜之心的感激。
「才叔!」
一個青袍錦衣少年衝到了身前。
「哎喲,小公子,您也來了啊,這一路辛苦了吧!」
姚得才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堆了起來,可見歡喜。
「不辛苦不辛苦,我跟你說,這一路可比京都好玩多了。」少年人滿滿的活力與跳脫。
「姚管事。」
一個身著月白色棉袍衫的緩緩走來,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被宋圓圓撞掉了包子的那位。
「秦公子!」姚管家不敢怠慢,趕緊彎腰行禮。
少年趕緊上前托起姚得才,「出門在外,何必如此多禮,我要在這住上兩日,少不得要麻煩姚管事照拂。」
「不敢當不敢當。」
「夫人,兩位公子,咱們先進去吧,梳洗一番解解乏。」
「那就勞煩才叔帶路了。」婦人道。
「是,夫人,兩位公子這邊請。」
一群人從西角門進了縣衙後堂。
這群人,正是傳信說明日才會到的鄭遠安妻子阮氏和其獨子鄭展霖,還有忠勇侯府小公子秦沛。
「未料到夫人和兩位公子今日就到,大人今日忙著料理公務,只怕一時還脫不開身。」
「沒事,他忙他的,咱們這回來也是常住的,不差這一兩天。」
「夫人一向深明大義!夫人這邊請。」
穿過迴廊就到了縣衙三堂,一方水塘假山加一道儀門,把三堂分為了里外兩院。
外院待客,內院女眷和自住,盡夠了。
「沒想到這青陽縣看著不顯,這衙門修得還不錯。」阮氏不由得感嘆道。
「是,」姚得才恭敬回應,他能走到如今,一直在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位置。
「前面就是內院了,裡面的使喚人也是夫人您用慣了的,老奴帶著兩位少爺去安置,就不進去了。」
「院裡面準備了茶點,午膳老奴自作主張叫的慶豐樓的席面,夫人看這樣安排可行?」
阮氏還沒來得及說話,鄭展霖就跳了起來,「娘,我們出去吃吧,順便逛逛這青陽縣,反正剛剛在北城那邊吃了早點,現在也不餓。」
阮氏拿手戳鄭展霖額頭,「這麼大個人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看似責備,實則寵溺。
「娘~」
這孩子最會撒嬌了,阮氏真的受不了,「你呀你,你把沛哥兒拐來了,不該先問問沛哥兒想法。」
「我都可,各地風土人物不同,多出去走走看看也是好的。」月白色棉服的少年淺笑著道。
「沛哥兒啊,你就慣著他!」阮氏嗔怪道。
「才叔,那就聽孩子們的,咱們就出去逛逛,記得多備些素菜。」
「還有,跟來的兩位先生,是老爺的貴客,就要勞煩才叔你親自看顧下。
飯食就另外叫一桌擺在府里,等大人下衙,必是要來拜見的。」
「省得了夫人。」
前堂的案子也漸漸進入焦著。
昨日還在府中嬌妻美妾環抱的龔主簿,也沒有想到,這幫賤民居然這麼大的膽子。
他完了,他徹底完了!
他聽著那些賤民報出來的數字,他都驚了,三萬五千多貫!
陳老三隔一個月幾十貫的孝敬,他還嫌少,居然有這麼多了嗎?!
陳老三也慌了,他不想死,他認得最大的官就是龔主簿了,他爬到龔主簿身前,倉皇地求救:「龔主簿,我還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
龔主簿此時反而平靜了,他自己都救不了自己了,他能救誰?
北坊市千千萬萬的百姓也不會放過他的,而且,縣令亦不會讓他脫罪。
他就是那隻雞,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他看向堂下坐著的縣丞和縣尉,他看到他們的慌張無措,他們不過是暫時的猴罷了。
縣令不會輕饒他的,只是他還有一大家子……
「罪人龔長春認罪!」
「啪!」
驚堂木響起。
「龔長春欺壓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至民不聊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徒三千里。龔家眷屬,查清犯罪事實,據大晉律例一一發落。」
「謝大人!」
夠了,還好他只是貪財。好歹他龔家還能有後,他就算死在流放路上,也能瞑目了。
「陳老三,仗勢欺人,作奸犯科,念在未傷及人命,徒兩千里,以儆效尤。」
「我還能活,我還能活……」陳老三在堂上抱頭痛哭。
「這判得也太輕了吧!」
「是啊,三萬五千多貫呢!」
「合該把他們都拉到菜市口去。」
「就是就是……」
外面的人議論紛紛,明顯對這判決不滿。
鄭遠安再拍驚堂木。
「啪!」
「北坊市商戶被強行徵收的保護費,著衙門登冊匯總,本官會在龔主簿家產抄沒後,安排人一一退還。」
「謝謝青天大老爺!」
「謝謝青天大老爺!」
……
聲音此起彼伏,而後是歡呼聲,熱鬧得就像過年一樣。
「來人,把這一干人等押下去。」
「退堂!」
鄭遠安和齊師爺一前一後往後衙去,留下縣丞和縣尉兩人失神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