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衙役回來了,跟著一起來的還有方才隨村長一起離開的師爺。
衙役在門口站定,師爺徑直進了屋。
「大人,王三說大人在問外頭的事,屬下怕他說不清楚就先跟進來了。」
縣令點頭表示知曉。
「外頭發生何事,為何吵吵嚷嚷的?」
「回大人,外頭是宋解元的妻女在爭執。」
宋老太一臉意外地看向師爺,縣令看向宋老太,問師爺道:「哦?可知是為何事爭執?」
「回大人話,說是昨夜宋家失竊,宋解元家的小娘子看見了賊匪的臉,是趙家溝的人。
小娘子告知家人,家人不信,是以小娘子吵鬧著要請大人公斷。」
「這樣啊!」
縣令微眯起眼睛,看向緊握著雙手的宋老太:「宋氏,你家昨日遭賊了?」
見縣令又問起來,宋老太眼神開始閃躲,「秉,秉大人,是……」
「砰!」
縣令一巴掌重重地拍到桌子上,「宋氏,既然遭了賊,本官在此,你為何不報?」
宋老太應聲跪伏在地:「大人恕罪!民婦不敢……」
「好一個不敢!」
「來人啦,把一干人等帶進來!」
縣令揚聲吩咐,沒有再搭理宋老太。
這些鄉野村民總是這樣,有問題不是宗族內部處理,就是鄉老聯合處理,完全視衙門如無物!
若在平時,山高路遠就罷了。
今日,他身為縣令,青陽縣的父母官,人都到村里了,居然依舊沒有一個人要申告。
如今連這些鄉野小民都不把他鄭遠安放在眼裡了,真是欺人太甚!
不多時,宋圓圓和母親柳氏就被帶了進來。
門外,還圍了一圈看熱鬧的村民。
柳氏進門就見宋老太跪伏在那,雖然不明就裡。
但是斷然沒有長輩跪著,她一個晚輩站著的道理,趕緊拉著宋圓圓跪了下來。
縣令不著痕跡的點點頭,但也沒叫起,問到:「適才聽著外邊吵鬧,師爺說小娘子看清昨夜賊人有趙家溝的人,可有此事。」
「是!就是啟明叔。」
「圓圓!」
「圓圓,你別瞎說。」
宋圓圓說完,宋老太和柳氏就急得爭先恐後地否認。
外面湊熱鬧的人,自然少不了趙啟明的母親張寡婦,聽到趙啟明的名字。
「不可能,大人,不可能是我兒!」
張寡婦想衝進來解釋,奈何被門口的衙役死死擋在門外,「我兒就是貪玩了些,偷雞摸狗的是絕對不會做的。」
「圓圓,你是不是又中邪了?」
「大人,這孩子肯定是中邪了還沒好,您不能聽小孩子胡說啊!」
「肅靜!」
縣令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掌生疼,人前他也只能忍著。
沒有驚堂木還真是有些廢手。
縣令邊悄悄在袖子裡舒展手,「是非曲直,本縣自有公斷!」
縣令對宋圓圓道:「宋小娘子,既然你是目擊者,那便你來說。」
宋圓圓跪著向前兩步,與宋老太和柳氏拉開距離。
宋圓圓把從被俘到打暈的過程細細給縣令講了一遍。
盜竊的居然除了趙啟明,還有五個人!
縣令聽完,兩手交握身前,圈著大拇指問宋圓圓:「那你既然被打暈了,又是如何回來的?」
「我,我不知。」
宋圓圓一時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有些懵,「我醒來就躺在自己床上了,後來頭疼發熱,又做法事的,還沒來得及問。」
宋圓圓下意識地回頭看向柳氏和宋老太。
縣令看看堂下跪著的人,點了點柳氏,「宋解元遺孀是吧,你來說說看。」
柳氏先是跪行到宋圓圓旁邊,行了禮,才道:「回大人話,小女昨夜是與祖奶奶同睡的,祖奶奶夜裡睡得沉,睡至天微亮才醒。
醒來發現圓圓不在,我們這才一路找回家,哪曾想,一回來就看見母親和小女被捆著扔在院子裡。」
縣令點頭表示知曉,又看向宋老太:「宋氏,那你再來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回大人話,昨日附近幾個村里,已經到處在傳我兒丟命賠了二十貫的事。
民婦家中俱是老弱,人和財,民婦只能選一個,這才讓老母帶著孩子們去老宅暫避。
哪曾想,這錢帛如此動人心,昨天夜裡賊人就來了。
好在,村長他們聽到動靜趕過來,民婦沒遭什麼難。
我們還不知道被賊人帶走的是老婦的孫女,還是啟明送回來我們才知道。
不然我們還以為這孩子還在老宅好好睡著呢!」
「也就是說,真丟了二十貫?本官來了這麼久,怎麼不見你們報案?」縣令聲音中帶著怒氣。
「回大人的話,若不是啟明,我這孫女不知道要遭遇什麼,啟明也是迫於無奈,還請大人網開一面。」
縣令微眯著眼睛,二十貫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這些土裡刨食的人來說可是不少。
況且,這宋氏看起來可不是個忍氣吞聲的性子。
縣令看了師爺一眼,師爺趕緊上前,「悄悄去把那個趙啟明抓來。」
門外,趙啟達正焦急又小心地問村長。「爹,您不是說宋嬸會看著的嗎?圓圓怎麼還是把啟明給告了?」
他也不知道啊,他還懵著呢,昨天沒說要告官啊?這宋妹子要搞事也沒提前知會他。
「村長何在?」
聽到縣令的聲音,村長來不及回復趙啟達,就躬身進了門。
「昨夜宋家被盜是怎麼一回事你可知曉?」縣令問道。
「回大人話,昨晚草民恰巧和幾個村民在河溝里捕魚。
突然聽到一聲驚叫,從村頭傳來,趕過去才發現宋家糟賊了。
宋妮被迷暈在房裡,等啟明送孩子過來,我們才知之前聽到的叫聲來自圓圓。」
「哦?可有人證?」
「有的,草民昨兒和大哥、么子,還有房下的四位老弟兄一起捕的魚。」
「來人,去把人證找來。」
「是。」
門口的衙役不知何時已站了兩班,落在末位的兩個衙役應聲而出。
縣令繼續看著面前跪著的人,「都起來吧,本官也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不必跪著了。」
晉是宋亡後立國,蒙古的鐵蹄還沒有踏破中原,見官就拜那一套沒有傳過來。
人與人之間雖然還是有等級之分,但並不嚴苛。
非必要,一般不用跪。
村長站起來,說實話心裡有點慌。
宋妹子昨天只說把啟明拉拔出來,他以為只是讓啟明跑一趟,看清陳老三他們的真面目,這怎麼就這樣了呢?
縣令看向村長:「趙村長是吧,咱們也不是頭回見了,相信你定不是那包庇縱容之輩。」
縣令恩威並施的一番話,村長忙附和:「是,是,大人,草民絕不敢欺瞞。」
「宋小娘子說,昨日是趙啟明夥同他人到宋家盜竊,你怎麼看?」縣令問道。
「回大人話,昨日圓圓一直昏迷不醒,孩子應該還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啟明絕不是那偷雞摸狗之人,只是被脅迫,還請大人明察。」
縣令靠在椅背上,看著堂屋裡的人,手指在桌上輕敲著。
「你們是誰?幹什麼?憑什麼抓我。」
「快放了我!」
一陣喧鬧傳來,門口的人一回頭,就見兩個脫了外衫的陌生人擒著趙啟明過來了,師爺一路小跑著跟在一邊。
「你們這些混蛋,放開我兒!」
人群中的張寡婦看到兒子被擒,張牙舞爪地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