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上回衙門裡誰說來著，說這賭鬼早晚要賣兒賣女，真被他給說著了。」
「怎麼回事？」
吃瓜群眾的力量是巨大的，不一會兒，餛飩攤子就圍了滿滿一圈人。
「多好的孩子啊，這果然沒娘的孩子就像草。」
「爹，您不要賣我們，以後我出去做工，我養妹妹，縣衙招人採石，我去報名，我去賺錢……」
王小立是懂人心的。
可王大海是沒有心的。
「陸爺，陸爺，這人越來越多了，咱們先把人帶走，您看行不？下一把，下一把我贏了，缺多少，我回頭一定添上。」
「作孽啊，攤上這麼個爹。」
「真的是，這樣的人渣老天爺怎麼看得下去。」
「哎，讓讓，讓讓，都圍在這裡幹什麼？」
「是魏四爺。」
「魏四爺出來吃早食啊。」
「魏四爺，添糖齋什麼時候上新品啊？」
「快了快了，不去忙年，都圍在這幹嘛？老余頭，給我來碗餛飩。」
「誒，四爺來了！」老余頭笑得一臉褶子，賠著小心，「四爺，要不您屋裡坐，外邊涼。」
魏四看看王大海一群人，也沒停留，就往裡走。
趁著老余頭收桌子的功夫，漫不經心的問道，「外面誰啊？找你麻煩的？」
「老頭子一個賣餛飩的，能有什麼麻煩。這啊，是前兩天父告子殺人的那個人……」
魏四認真聽完，對外面喊道，「我說，這都要過年了，魏爺我只當做好事了，這兄妹倆二十兩我買了如何？」
王大海一聽有救了，「賣，我賣，我是他們爹，我賣。」
在王小立和王小桃哭泣哀求中，王大海當場簽了兩個孩子的賣身契。
魏四付了二十兩，錢貨兩訖。
王大海也不管旁人的議論，只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魏四完成了任務，把兩人帶到了掛麵作坊，交給宋圓圓，賣身契也一併交給了宋圓圓。
燕娘子抱著小桃一臉心疼，「小桃，別難過，以後就跟燕姨住好不好？」
「小桃不難過，小桃喜歡哥哥喜歡燕姨，不喜歡爹爹。」
這話，又惹得燕娘子哭了一場。
另一邊，宋圓圓也在與王小立說話。
「這段時間，你們兄妹就住在這裡吧，你爹不是可以講道理的人，我暫時也護不住你，有縣丞大人的人護著，你們還能安全一些。」
「明白，讓小娘子費心了。那一百兩銀票……我一定會努力賺錢還你的。」
宋圓圓伸出賣身契揮了揮，「你現在人身都不自由了，就不要講還不還的事了，我一開始找你，就不是為了賺錢，之前你幹什麼，之後還幹什麼，收集消息，對我很重要。」
「明白。那個，你之前讓我盯著陳大西他們的，我……」
「圓圓，圓圓！」
是趙啟明，見他那樣子，八成有什麼大好事。
王小立爾康手，無奈望著跑遠的人，算了，明天再說也不遲。
「圓圓，你之前不是做了個一團細絲的點心嗎？
剛剛鄭管事來了，說那個點心，聖上取名了，叫龍鬚酥，還賜了字！」
趙啟明一米八幾的大小伙，高興得快要跳了起來。
原來是這啊，宋圓圓也很高興，都快要過年了，她都不做指望了，看來啊，還是朝中有人好辦事。
「你先回作坊讓魏四採買熟黃豆粉、糯米粉，我先去見見鄭世叔。」
「好。」
宋圓圓剛進衙門，就遇到了要出門的鄭郁舟。
「我就知道你要過來，走吧，路上邊走邊說。」
宋圓圓上了鄭郁舟的大馬車，「世叔，還是你厲害，居然在年前辦成了！」
「你這丫頭，這不是你算計的嗎？」
宋圓圓臉一紅，那時候不是不熟嘛，怎麼好直接提要求，現在想想都覺得那故作高深的樣子難為情。
「您也不能這麼說，這叫什麼算計，這叫共謀發展。」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說什麼都有理。有什麼想法，說說吧。」
「世叔，聖上是不是特別喜歡賜字啊？」
鄭郁舟馬上板正了臉，「你這丫頭，聖上豈是我們能隨意議論的，可不能胡說。」
是是是，不能說，心裡明白就行了。
「那，我們能把賜的字印在包裝上面。」
「不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鄭郁舟連連拒絕，這孩子可能小，對皇權毫無敬畏之心，他還是得多提點些才行。
「聖上賜字，已是無上榮耀，我們該珍之重之。若到處刊印，滿大街到時候都是聖上的字了，再被無心之人丟棄，不是打聖上的臉嗎？」
懂了，物以稀為貴。
「明白了，那這個龍鬚酥定價幾何？做多少？」
「十兩銀一盒，每盒四個，每人限量一盒。不能定太高，要讓百姓明白聖上與民共享之意。」
宋圓圓心中小人撅嘴拍手：真是好棒棒哦，普通人家一年賺三貫錢就不起了，十貫確實便宜的呢！
還好，賺的錢一半歸她，買這個的家境也差不了。
十二生肖的棒棒糖八十八兩都賣了，這麼一想，確實便宜。
賺錢啊，還是得看有錢人。
「行，那我去安排。」
鄭郁舟要去盯著南城門的流民招工，宋圓圓上了老拐的馬車去了北城。
添糖齋作坊如今製糖的學徒已經增至三十人，隊伍很是龐大，畢竟年後各地的加盟就要放開了。
這些學徒都是簽的死契。
宋圓圓最近很少過來。
剛進生產作坊，二三十個人齊喊：「師祖好！」
那聲音，要不是宋圓圓扶住門框，差點被震出去。
「哈……你們好。」
這些人最近加班加點地趕工，都鍛鍊成老手了，教起來也不費勁。
從古至今，臘月都是賺錢的好時候，也不用選日子了，臘月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宋圓圓準備新品龍鬚酥，明天就開始售賣。
從作坊出來，天已經黑了。
早上薄薄的一層雪粒子已經化作了水，路上的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一腳水來一腳泥。
路上幾個乞兒慌得四處亂竄。
「找著老大了嗎？」
「沒有，那怎麼辦？」
「咱們不能幹看著吧，咱們怎麼說也吃了好久免費的粑粑。」
領頭的乞丐一咬牙，「走，我們去找宋小娘子……」
等他們終於走到添糖齋作坊門口，宋圓圓已經上了馬車。
「等等，等等！」
小乞丐們在後面喊著，聲音淹沒在這臘月熱鬧的叫賣里。
「怎麼辦，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