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後衙廚房外面,圍了一圈縣令夫人身邊的丫鬟嬤嬤,都踮著腳,伸長脖子朝灶台上看。
裡面呢,村長媳婦秦氏、張寡婦還有貨郎媳婦還在揮汗如雨地忙著。
這些吃食以前在京都都沒見過,看著就好吃。
還有那個滷菜,聞著就香得嘴裡口水瘋狂分泌。
房媽媽和幾個大丫鬟心中那個煎熬啊。
柳氏帶著黑蛋,縣令夫人和兒子圍坐在廚房的小桌前吃著。
宋圓圓肯定也沒想到,她想著這些小吃現做最具風味,才借用縣衙廚房的。
沒想到先饞哭了縣令夫人和公子,這會兒,秦氏等人都變成縣衙私廚了。
縣令夫人吃得都有些撐了,她放下碗筷,對柳氏道「也不知道你這閨女是怎麼生的,怎麼就這麼多巧思。不像我家這臭小子,這麼大個人了,就知道貪吃貪玩。」
正在啃豬蹄的縣令公子鄭展霖不依了,「娘,您夸宋家妹妹就夸,能別打壓我嗎?」
柳氏給黑蛋擦擦嘴角,笑著道,「您這話說的,圓圓若不是個貪吃的,也折騰不出這些東西來呀。」
「極是極是。」
「夫人,前院來人催了,問廚房的吃食做好沒有?」
「看我,一時貪吃,差點誤了大事。」阮氏問廚房裡的秦氏等人,「三位娘子不知可做好了?」
「馬上就好,只差裝盤了。」秦氏回道。
「好,辛苦三位,房媽媽記得看賞。」
「誒。」
「清瑤、清碧,你們把這些吃食給端到前頭去,別耽誤了老爺的事。」
「是。」
直到跟著柳氏一起出了縣衙。
秦氏才忍不住擦了額頭上的汗,這大冬天的把她給急得背上都濕透了。
果然這跟貴人打交道不是個易事!圓圓她娘是個能耐人。
做好的小食被端到花廳,剛剛還熱鬧著商業互捧的鄉紳富戶都靜了聲,眼睛隨著丫鬟端著的食物而動。
「這是宋小娘子安排的小食,大人和各位老爺請慢用。」
剛剛雖然互吹,但是背地裡互看不爽的人,眼下雙眼齊刷刷地看向鄭遠安。
果然啊,尋常人都逃不過這口腹之慾。
他微笑著,慢條斯理地道,「這些吃食呢,都是宋解元之女搗鼓出來的,大家先嘗嘗。」
聽縣令發話,十多位鄉紳富戶都拿起了筷子,鄭遠安還在那慢條斯理地淨手,燙碗。
心急的老饕餮恨不能上去幫他,終於等鄭遠安筷子直接伸向滷肉碟子時,所有人都動了。
能怪他們不矜持嗎?
你能想像到熱鹵出來的味道,對他們這些還沒有發現香料妙用的人有多霸道?
整個花廳里,青陽縣最有錢的那些人,在桌上一吃一個不吱聲。
錦繡坊的東家本來想感慨兩句的,見那一個埋頭苦吃,不斷往碗碟里伸的筷子。
多吃幾口不比跟他們廢話划算?
鄭遠安最近被宋圓圓投餵了不少,不那麼饞了,他們搶食的畫面就有些看不上。
「既然大家都吃上了,我來說兩句。」鄭遠安放下筷子。
其他人也慢慢坐直身子,儘量控制著不往桌上的吃食看。
錦繡坊的孟東家趁人不不注意,悄悄夾了個拇指生煎到碗裡,這東西他剛剛還沒嘗呢,看著怪好看的。
孟東家今日可是捐了一萬貫,偷吃個生煎怎麼了?鄭遠安也只當沒看見。
「咱們縣啊,準備把北坊市靠近城門那一塊推倒重建,建成美食街,到時候啊,包括咱們桌上這些小吃,都會到美食街賣。」
以後還能吃到,那倒是好事,但是你建就建唄,跟他們說幹嘛。
莫非,大人還要找他們坑錢?
這下,連孟東家吃東西也不香了。
鄭遠安繼續道,「大家也知道,咱們縣如今來了許多流民,甚至還有洶湧之勢。」
「大人,據我所知,這流民是被宋小娘子和縣丞大人免費發放那個什麼粑粑引來的吧。
您讓咱們幫忙賑災,咱們看在您的面子上掏錢掏糧。
但您也不能可著咱們霍霍,咱們幫著擦了屁股,這罪魁禍首不掏錢不說,還要建美食街。
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
說話的是梁員外。
「就是,大人,不能這樣吧。」
「是啊,大人,咱們也上有老下有小。」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倒是那幾個捐得多的,雖面色有變,終究沒有開口。
鄭遠安伸手往下壓,花廳重新安靜下來,他笑著繼續道:「是,宋小娘子也沒想到。
一番善意,讓流民們蜂擁而至,讓青陽縣處於危險之中。
但是啊,宋家是聖上親賜的積善之家,宋小娘子覺得不能辜負聖上的期望。
就提出了這麼個建議,本官覺得可行,諸位先聽聽。
為了感謝各位的慷慨相助,美食街盈利,拆分成一百股,其中五十股按照各位捐贈的金額占比分配給諸位。」
剛剛出聲反對的人,瞬間覺得臉被打得生疼。
哪有這樣的人啊?主動給人分錢!
也有梁員外那頭鐵的。
「說的比唱得好聽,這美食街還沒開呢,怎麼就覺得一定會盈利?這些吃食確實不錯,但是咱們縣才多少人?」
梁員外此刻十分慶幸,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只捐了一千貫。
可是接下來,聽到縣令說要修桃花源,要重修地藏廟,並且還讓捐款最靠前的五位承建時,他臉上的悔恨化做了實質。
縣衙竟然連重建的銀子都籌到了,這差事辦下來,油水該有多豐厚啊!
「哦,還有,宋小娘子說,她精力有限,小吃街這些吃食方子,她會按照股份給各位,到時候就要麻煩各位多費心了。」
「給方子?」
「是,她是這麼跟本官說的。」
「大人,在下想起來,在下還有些私房錢,要不再補捐一點,也讓流民過個好年。」
要說臉皮厚,還得是梁員外。
「梁員外有這份好心,本官替流民們謝過了,不過,目前銀子已經夠了,就不用大家破費了。」
鄭遠安這番話,與之前小意募捐的樣子判若兩人。要不怎麼說,奸詐還是得看當官的呢!
梁員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縣衙的,他望著前面的孟東家的大頭,恨不得盯出個窟窿眼。
這次怎麼就讓這個夯貨撈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