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山，稍安勿躁！」
鄭郁舟笑著拍拍匯合錢莊的許東家。
「別碰我！」
許榮山揮開鄭郁舟的手。
「虧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想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哎，哎，這就嚴重了啊。」
鄭郁舟摸摸鼻子，其實吧，要他是許榮山他也氣憤。
但是知道內情的他，若是可以，他只想按頭讓他答應。
「許東家，是小女央求鄭世叔找您來的。」
宋圓圓站起來行了個福禮。
許榮山瞪鄭郁舟一眼，朝宋圓圓點點頭，好歹沒有拂袖而去。
「小女是今科洪州解元宋康長女，剛剛給您看的這份契約，就出自小女之手。」
「小娘子，明人不說暗話，你的事，郁舟都跟我說了。
郁舟推崇你，你也定有過人之處。
但是在商言商，匯合錢莊也就是一家小錢莊，賠錢的買賣，許某人肯定是不做的。」
「那是自然，您大老遠來一趟，展示了您的誠意，也該讓您看看我們的誠意。」
「現有的錢莊，主營業務都是匯兌，存儲和借貸。
盈利其實比較單一，面對的顧客也基本是固定的。」
許榮山沒想到宋圓圓雖然年紀小，見識確實不凡，宋圓圓邊說，他邊暗自點頭。
「特別是咱們江南西路，大小錢莊遍地開花，僧多肉少，錢莊要發展，更加難。」
「既然肉多不夠分，咱們可以選其他的肉，青蛙腿也是肉。」
「咱們這天下普通百姓如此之多，難道還比不過幾個富戶？」
「您何不接受我們的模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許榮山順勢點頭，一聽不對，馬上叫停，「哎，等等！」
「差點就被你繞進去了。」
「小娘子想讓許某吃螃蟹，那這螃蟹得有膏吧，若都是冬蟹的空殼，許某人豈不是冤枉？」
這就是有得談了。
「當然。」
宋圓圓看一眼門外，她要的吃食怎麼還不上來？
她本來打著先擊敗對方的味蕾，再畫餅，衝垮對方的心理防線。
現在，只能先硬著頭皮上了。
「我們預備把北城推倒重建，建成美食街，美食街的盈利，有一部分歸屬於匯合錢莊。」
許榮山按著太陽穴，他都準備好好聽聽了，就這？
「青陽縣一個下等縣，就算你美食再好吃，盈利能有幾何？抵得過這城牆、荒山、房子的花銷？」
他又指著自己問鄭郁舟，「我瞧著就這麼好騙？」
鄭郁舟也只能勸慰好友稍安勿躁，今天講了宋圓圓主談，他就不能插嘴。
宋圓圓也不氣餒，「小女與鄭世叔經營了一家點心鋪子，許東家可知。」
「知道。」
太知道了，他都眼饞死了。
新出的十二生肖棒棒糖禮盒，八十八兩一盒，他定了二十盒呢，坑人的玩意！
「青陽縣的點心鋪子，是添糖齋的首家店。
我預備，以後但凡上新品，最近三年，青陽縣的鋪子都會首發半個月，再發往其他店鋪。」
這麼狠？
那得好多人為了買新品跑過來吧，客流也就帶過來一部分了。
許榮山心中的認可又多了些。
「我們重新整修青陽縣，意在把青陽縣打造成一處度假遊玩的聖地。
小吃街準備建在北城坊，北城出去，便是那處荒山。
荒山上，其實種滿了桃樹，每年三月初就會全部開放。
若是收拾好了，景色絕對美不勝收，此處便是我們日後要建的桃花源。
桃花源緊連著饒河，是個放紙鳶，坐遊船的好去處。
若是在桃花源與饒河交接處搭個固定的戲台子，每日免費聽戲。
您覺得這青陽縣可會有人願意來，可會常來？」
這誰不心動？
平日裡無事，買點吃食，饒河邊聽戲，要多快活，就多快活。
許榮山坐直了身子，這確實比死守著錢莊有趣。
「而且，您說的讓您免費幫忙建城牆、建房子整荒山，這並不存在。
我們青陽縣縣衙會跟您簽訂借貸契約，三年內，還清所用款項。
建成房屋，有購買需求的人，不論是流民，還是原來的青陽縣百姓。
只要有穩定收入，皆可有縣衙介入，向貴錢莊借貸。
直至還清所有款項，縣衙才會發放房契。
若百姓無法在約定期限內償還房屋借款，房屋便歸貴錢莊所有。」
「那這個期限是多久？」
許榮山已經開始考慮借貸年限了，心動了。
「五年，最長不超過五年，借貸利息不得超過本金。
若百姓願意提前還清，希望貴錢莊也能適當減免利息。」
一輩子還被房貸捆綁的日子，還是不要帶給古人了吧。
「這個倒是可以商榷。」
許榮山摸著下巴，「縣衙公證是個保障的方式，若縣衙到時候不認呢？」
好問題。
封建社會的商人難啊，官府說不認，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咱們縣令大人出自滎陽鄭氏嫡支，不知道許東家可清楚？」
鄭郁舟杯子裡才換的茶水差點灑了出來。
這丫頭，真是，賣起人來毫不含糊啊。
許榮山眼睛咻的亮了。
人生在世求什麼？
不過錢權二字。
商人，錢多的不在少數，可這權，就不是那麼好得的了。
多少人抱著錢，想搭上有權人家的路子，苦於沒有門路。
如今，這送到面前來的登雲梯，豈有掀翻的道理。
「鄭大人的人品，在下豈能信不過，那咱們談談細則，早點動工，才好趕在桃花盛開之前完工。」
許榮山一改之前的防備，恨不得馬上就把契約簽了。
「好，那您先看看咱們擬的契書，可有什麼需要添減的。」
宋圓圓出賣縣令大人，出賣得毫無壓力。
其實，若一開始就點名縣令的出身，就不必費那麼多口舌。
但是，她想給青陽縣找的，是一個認真做事的人，而不是一個利慾薰心的人。
一番交談下來，這人既然可靠，再點破縣令大人的身份，顯然，效果更佳。
這一局成了，那麼她宋家今後在青陽縣，也基本就穩了。
許榮山看契書，邊看邊點頭，宋小娘子不愧是解元之後，若不告訴他，他怎麼也猜不到這契書是出自十歲小兒之手。
「鄭世叔，我安排人做了吃食的，怎麼還沒過來？麻煩您差個人去後衙問問。」翠花奶奶不是沒分寸的人，不應該拖到這時候啊。
「吃就不必了，一會叫上縣令大人，在下做東，就去慶豐樓。」
「慶豐樓哪天都吃得，今天的東西吃不到，我怕你後悔，你等著，我叫人去催催。」鄭郁舟道。
「至於嗎？」
許榮山渾不在意，這些年走南闖北，什麼吃食沒嘗過？
郁舟怕是在縣裡待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