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爺子心驚不已,盯著薛老,心裡很是不解,這個薛明宇到底是誰?怎麼可能會知道玲瓏畫舫的這個規矩?
在後肩給下人刻字的規矩,是玲瓏畫舫的秘密,除了玲瓏畫舫的人之後,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玲瓏畫舫給他們下過嚴令,不許把玲瓏畫舫的秘事,比如後肩刻字的事兒,告訴他人。
薛老見陸老爺子疑惑,乾脆讓他四個明白:「老夫有兩個名字,第一個名字是爹娘給的,叫做薛明宇;另一個名字是傅老太爺給的,喚做傅福生。」
傅家老太爺說,從進傅家的那一刻起,就是他的心生,而這個心生,定會福源永隨。
又道:「玲瓏畫舫給下人在後肩刻字的事兒,原本是秘密,可在玲瓏畫舫出事之後,這就不再是什麼秘密,當年逃掉的也不止你一個人,金陵城裡曾經搜查了半個月後肩刻字的逃奴。」
田師爺聽罷,趕忙對許縣令道:「大人,當堂驗證吧。」
許縣令點頭,指著陸老爺子道:「來人,扒了陸祥福的衣服,看看他的後肩可有疤痕?」
「是。」羅武跟楊小衙役上前,一個按住陸老爺子,一個用佩刀割破陸老爺子後背的衣服,嘶啦一聲,把陸老爺子後背的衣服撕下一塊,露出……半個後背的傷疤來。
楊小衙役見了,嚇得臉色一白,急忙鬆開按住陸老爺子的手,指著他的後背道:「大,大人……很多傷疤。」
羅武見狀,皺起眉頭,把陸老爺子整個轉了一個方向,讓縣令大人能看到陸老爺子的背。
許縣令、田師爺、姜縣尉都看見陸老爺子滿是疤痕的背部,齊齊皺眉……這個陸祥福是個狠人啊,為了掩蓋自己後肩的三個刻字,竟然把自己的半個背部全弄傷,要是沒點狠勁,還真做不出來。
許縣令是氣得不輕,指著陸老爺子怒問:「陸祥福,你後背的傷是怎麼回事?」
陸老爺子哭得抽抽噎噎,說著:「青天大老爺,您可要為小人做主啊,小人真不是玲瓏畫舫的逃奴,小人背後的傷是當年外出謀生,路上遇到劫道的,被他們綁住手腳,用騾子拖行造成的,您要是不信,可以找人當場驗傷。」
衙門是有仵作的,可如今根本沒有叫出來驗傷的必要,再怎麼驗,後肩的三個刻字也不見了,只留下一大片傷疤。
許縣令氣得手抖,但他畢竟不是蠢貨,一拍驚堂木,直接說道:「陸祥福,有人狀告你是逃奴,還說出你後肩又被刻字的證據。而今你後肩的刻字雖然不知所蹤,但半個背部的傷疤足以證明,你有毀掉為奴證據的嫌疑,本官為了秉公辦案,現把你,以及你全家暫時收押,等金陵府的奴籍冊子送回來後,再進行手印螺紋比對。」
陸老爺子驚了,忙道:「大人,您沒有證據證明老夫是逃奴,不能將老夫收監!」
啪!
「大膽!」許縣令一拍驚堂木,怒道:「如今有證人狀告你為逃奴,有人證在,只是欠缺物證,本官有權利將你收監,再敢聒噪一句,本官大刑伺候!」
陸老爺子心下一凜,可為了陸家兒孫,他不得不繼續叫道:「大人,大人您可以將小人收監,可你不能將老夫的兒孫收監,他們根本沒錯!」
「呸,沒錯什麼沒錯?」何村長跪在不遠處,聽到陸老爺子多番狡辯,實在是忍不住了,指著他罵道:「如今有人狀告你是逃奴,逃奴啊,知道啥是逃奴不?逃奴不但自己該死,連所生之子女孫輩,盡數要充入奴籍,既然他們是逃奴的兒孫,跟著你被關起來,有什麼不對嗎?」
何村長眯著眼睛看著陸老爺子呵呵笑道:「還是說,你想拖延時間,讓他們帶著陸家的家財逃跑?」
何村長是恨死了陸老爺子,如今知道陸老爺子可能是逃奴,絕對不可能讓陸老爺子一家翻身,再如何也要把陸老爺子一家給打死!
「大人,陸豬蛋最是狡猾,您可別把陸家其他人給放了,您要是現在放了他們,不用等到天亮,他們就能逃出田福縣。如今西北那邊還沒有安穩,到處是災民呢,他們要是裝作災民逃到西北去,可就能逃過一劫了!」
許縣令聞言,倒是對何村長刮目相看,這老頭也不是很沒用,最起碼一番話把陸老爺子的盤算給揭穿了。
許縣令清清嗓子,頗為認真的點著頭道:「何村長說得有理,為了防止陸祥福的兒孫潛逃,本官決定,收押陸家所有人,包括陸家女所生之子女。」
言罷,看向氣得臉色慘白的鄒縣丞,笑問:「鄒大人,你沒有異議吧?本官可是按律辦事。」
大楚刑律規定,為了以防逃奴再次逃跑,可暫時把逃奴以及子女收押,等證據確鑿後,再行宣判。
鄒縣丞已經氣得嘴巴含著鮮血……剛剛收到消息的時候,他覺得陸老爺子可能是冤枉的,畢竟大楚對戶籍管理嚴格,即使你能逃出主家,你回到老家,別人也能順著你賣身時候的戶籍給照過來。
怎知,陸老爺子是裝作無父無母無戶籍的乞丐,直接進的玲瓏畫舫,如今一來,即使陸老爺逃回老家,玲瓏畫舫那邊沒有他的戶籍地址,也很難找來。
再有一個,陸老爺子背上的傷疤……半個背部的傷疤,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嗎?在薛明宇說出陸老爺子後肩有刻字的時候,他還弄出半個背部的傷疤來,是個人都知道他故意的!
鄒縣丞為了鄒玉振,是想幫陸老爺子的,可事到如今,他要怎麼幫?
邵師爺已經在一旁打破:「縣令大人辦案,自然是最公予的,我家東翁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
又道:「縣令大人,我家東翁近來身體欠安,不宜多勞累,先行告辭。」
人證、泅水逃走、後背上故意弄出來的傷,都已經能證明陸老爺子就是逃奴,而縣令大人已經派人去金陵府拿奴籍冊子,只要再過十天,冊子一回來,陸家人就得充入奴籍,這事兒是板上釘釘了,鄒縣丞救不了,還是趕緊走吧,別被陸家牽連。
許縣令笑道:「鄒大人年紀大了,身體有恙很正常,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用記掛著縣衙里的事兒,這衙門裡那麼多書吏,個個都是能幹的,定會替鄒大人把公務辦得妥妥噹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