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貸款博弈二
從里約熱內盧皇宮出來，維特和貝爾納沒有分開，而是一同回到法國使館。
會客廳內，貝爾納脫下外套，親切的對維特說道：「佩得羅二世是個愛好名聲的人，英國人刻意隱瞞君主級鐵甲艦的缺陷，很可能招致他的厭惡，如此看來，英國人和巴西的軍艦交易怕是要失敗了！」
「閣下就不怕英國公使艾德蒙從中彌合，促成交易成功？」
維特坐在紅木座椅上，問道。
「不可否認，艾德蒙不同於一般的英國外交官，他身上沒有一般英國外交官的傲慢，待人和氣、處事精明是他處理外交事務的有效手段，不過，維特先生，請不要忘了，真正決定英國外交走向的是坐在倫敦的那些大腹便便的紳士，他們可不會向艾德蒙那麼好說話。」
「大英帝國的老爺們習慣了支使其他國家的事務，在清國、埃及和土耳其等國，英國利用野蠻的武力迫使其他國家就範，接受英國人提出的條件，一直以來順風順水慣了的英國人不會主動放下架子以平等的姿態和巴西人做生意，我料想，現在的艾德蒙公使恐怕正為這件事煩心呢！」
維特興災樂禍的附和道。
英國和美國的矛盾由來以久，在最近的南北戰爭中，南方得到英國人的背後支持，利用從英國購買的火炮槍枝和軍艦等武器支持，才敢於挑起獨立大旗與聯邦政府作戰，經過英國人武裝後的南方軍在戰爭初期獲得戰場優勢地位，給聯邦軍隊造成不小打擊，而後來，聯邦軍服憑藉北方各工商業資本家和法國金融業的全力支持，花費四年時間，以傷亡75萬青壯年的代價贏得戰爭勝利。
美國南部是英國商人主要的原料供應地，失去美國南部市場對於英國工商業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因為南北戰爭，英美兩國自1812年美加戰爭後的緩和局勢再次緊張起來，由此，向來有悠久合作傳統的法美兩國關係愈加緊密，有了兩國公使在巴西事務上的合作。
1823年的門羅宣言是美國力圖染指南美大陸的第一次嘗試，當時的南美大陸處於西班牙殖民者控制，英國、法國、奧地利等歐洲國家出於肢解西班牙美洲殖民地的目的，高調支持門羅宣言，使美國人有了進入美洲市場的機會。
門羅宣言過後，獲得英國支持的獨立國家投之以桃，報之以梨，將西班牙人退出後留下的商業利益轉讓給英國商人，而這個時候，奔著巨大利益而來的美國資本家們在南美各國面前卻吃了一個閉門羹，阿根廷、智利、秘魯等南美國家紛紛設置障礙限制美國商人進入，只有在南美獨立戰爭中得到少量幫助的委內瑞拉、巴拿馬幾個南美洲南部國家接受美國的資金投資，美國人在門羅宣言後樹立的自信心在南美商業競爭中遭到嚴重打擊。
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這個口號符合美國人的基本利益，為了給美國國內的工商業開拓市場，美國人一直沒有放棄在南美洲擴大影響力的行動，
和法國政府給駐巴西使館的要求一樣，美國政府給駐巴西公使維特的電報中指出：巴西是南美洲第一資源大國，國家人口和發展潛力巨大，美利堅合眾國應當與巴西建立長久穩定的經濟夥伴關係，駐巴西使館不能對英帝國在巴西擴張殖民經濟勢力無所作為，應該利用巴拉圭戰爭後，巴西國內急需外來資金支持的有利時機，為巴西、美利堅合眾國兩國商人建立良好合作提供支持。
英法兩國具有廣闊的殖民地，南美市場雖然重要，卻不是兩國的核心傾銷市場，而美國和他們不一樣，美國是後發國家，國家實力和國際影響力連同樣是後發國家的義大利和稍後成立的德意志帝國都比不上，美國失去了殖民時代的有利時期，缺乏殖民地市場的美國工商業資本家要想發展壯大，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向南美洲各國推銷商品，為美國國內的工業產品找到買家。
所以和貝爾納相比，維特更加重視與巴西的交易。
美國國內的工商業集團在南北戰爭得到初步壯大，而有資格和實力參與巴西貸款的銀行公司有不到十家，其中花旗銀行、摩根銀行、西部商業銀行三家銀行獲得參與巴西貸款的資格，三家銀行第一期籌集500萬美金（約100萬英鎊），準備承擔巴西國內的鐵路修建和獲取鐵礦石的開採權。
三家銀行為了達成交易，在駐巴西公使維特身上花費了不小心思，所以眼看著法國人和巴西有很大概率的合作機會，維特也不禁直接向貝爾納提出問題，詢問交易合同中美國商人所占的商業比例。
平心而論，法國皇室對美國人一直都不錯，美國獨立戰爭、南北戰爭中，法國都在背後提供支持，法國支持美國有對抗英國的因素，不過對美國人的幫助也是實打實的。而這次對巴西貸款，法國人主動拉上美國人，也不會不給對方留下利益。
維特的提問在情理之中，貝爾納吩咐使館工作人員取出一份二十幾頁的商業合同書，遞給維特道：「軍艦貸款費用由法國銀行提供，一百萬英鎊商業貸款中，可以拿出二十萬英鎊交由美國負責，至於建造鐵路、鋪設電報線路、收購農牧產品等方面，需要在後續交易時一一確定。」
維特一邊聽貝爾納的介紹一邊瀏覽合同內容，十幾分鐘後，維特有些不滿意道：「美利堅三家銀行公司為交易準備了1000萬美元的資金，貴國只留下20萬英鎊的額度，完全達不到我國企業家的要求，貴國是否應該慎重考慮美利堅合眾國在與巴西交易中的地位，給出符合美利堅商人相應的商業利益。」
維特心底不滿，也不好把話說的太重，因為現在的美國還不是後世到處煽風點火的白頭鷹，實力不足、影響力欠缺的美國人在巴西人眼裡只是和巴西差不多的同等身份國家，沒有得到與英法兩國同樣的重視，因此，作為駐巴西公使的維特只能勉力為美國商人爭取利益。
「不，維特，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察覺到對方話中的不滿，貝爾納解釋道：「巴西人口有一千萬，鐵、銅、煤炭等已經探明的資源占據南美洲首要儲量，巴西國內的商業市場很廣闊，我們不能只關注一百萬英鎊的貸款利益，更應該把目光放在以後的長遠交易上面。」
「閣下的意思是？」
「呵呵，維特先生還不明白嗎？既然貴國有充裕的資金，你們可以在法國貸款的基礎上，繼續與巴西人協商新的貸款交易，法國會在貴國與巴西的交易上面提供支持。」
聽明白貝爾納話中隱含的意思後，維特眼前一亮，試探性問道：「美利堅與巴西進行交易，買賣軍艦包括在內嗎？」
「在法蘭西與巴西簽訂購艦交易後，美國如果能夠勸說巴西再次購買貴國軍艦，法蘭西沒有意見。」
南北戰爭後，美國政府很快銷減軍備，一半以上在戰爭中建造的軍艦相繼賣給其他國家，維特參與巴西交易自然也肩負著處理軍艦的任務。
國家之間的軍火交易一般與商業交易同時進行，通過出售退役鐵甲艦，美國人會在交易中得到更多的商業利益，而法國人的不反對態度，就是對美國出售軍艦的最大支持。
維特和貝爾納探討一段時間交易內容後，回到美國使館，著手進行交易的協調和準備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