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別任性,輕而易舉的讓沈家夫婦想起之前沈昭月提裴宴之出頭的事情。
沈家人口簡單,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相處也甚是和睦。
那算是一家人第一次鬧成那樣,還是因為一個外人。
雖然後來輕拿輕放將這事蓋過,但到底還是留了印象。
「昭昭你可是聽誰說了什麼,誤會了你大哥,文竹他並非是那般的人,這些時日他也在為沈樓的事情奔波,人都為此瘦了一圈。從小到大,他對你和沈樓如何你心中應當明白。」
沈夫人拉過沈昭月,輕聲詢問著。
在她看來,若非是誰故意挑撥他們兄妹的關係,昭昭是斷然做不出這般質問兄長的事情的。
沈文竹往後退開半步,神色隱忍。
「昭昭年紀小,性子也直,正因如此才難能可貴,爹娘就不要苛責她了,我是她兄長,這點小事無傷大雅。」
這話當真是襯托出一個包容友愛、和藹至極的兄長。
沈昭月嘲諷一笑。
「兄長?你算我哪門子的兄長。我真正的嫡親兄長便在此坐著。你占了他的身份地位二十載,他在外受人欺辱多年,你絲毫不知感恩便罷了,竟還唆使李氏構害於他,你對得起爹娘多年的教養之恩嗎?!」
養條狗都知道護主,卻養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沈夫人的目光難以遏制的看向坐在那裡的賀星劍。
從剛剛便起的念頭在此刻終於得到了證實,既覺得高興又為其心疼。
被提及的賀星劍紋風不動,目光落在沈昭月身上。
沈昭月平了平情緒,連多看沈文竹一眼都覺得噁心,她回身面對爹娘,將李氏所為包括兄長所受責難一一道出。
賀星劍的之前的生活其實算不上太差,有賀家養著,銀錢不缺,日子也尚可,是後來吳家升遷之後才開始有的這些磨難。
至今吳家不知他這些事,不然吳大人也不會還要帶人來上京。
但有些事情失去了比不曾得到還要痛苦的多。
沈昭月知道他們不會信,來之前便讓寶芝準備好李氏近些時候的行蹤以及一些證據都放在了她爹娘的面前。
「人心易變,或許從前他的確沒這般,可如今威脅在前,他已然變了。爹娘若覺得我刻意針對他,那就看看這個。」
沈昭月將那封染血的和離書擺放在桌上。
「我因尋兄長走的急忘了與夫君說,等夫君尋到蒲城時,給我看的便是這個。而這封和離書是蘇祈安給夫君的,這樣的字跡爹娘不會不識。」
沈家夫婦震驚的看著那封和離書。
沒人比他們更清楚自家兒女的字跡,再一想當時的情形,心都慌了。
「昭昭,他可有傷害你?」
誤會不誤會的暫且不提,最重要的該是她的安全。
沈昭月緊繃的心稍微緩和了些。
「幸得夫君信任才沒與我鬧出誤會來,如此我更要為他討個公道。誰家夫君能受得住前未婚夫拿著和離書上門挑釁。」
換了個人,怕是殺人的心都要有了。
這話一出,沈家夫婦當即信了九成。
他們當時便覺得奇怪,好端端的裴宴之為何忽然對蘇祈安動手,還為此被貶。
便是因著從前的婚約那也是許久之前的事了,也不該如今翻舊帳。
他們本想著等人回來問問,免得留有後患,誰曾想這一回來便出了這樣的事。
種種證據擺在了眼前,沈家夫婦便是不願相信也得相信。
他們一向誇讚的大兒子養歪了,私下裡惡毒心狠還容不下旁人,心機深沉不惜與傷害過昭昭的人為伍。
沈文竹面上徹底繃不住,辛苦的隱忍在這一刻化為灰燼,卻還保持著一份希翼。
「李氏之事我並不知情,她只說要回娘家過一陣。但她身為我妻,做錯了事我自然一力承擔。和離書的確是我按照昭昭的字跡寫的,但我是為了昭昭好。」
沈文竹的聲音艱澀,一雙眼睛微紅,直直的在沈家夫婦面前跪下。
「裴宴之非良人,爹娘都被他矇騙了。他才是那個心機深沉的人,他早有預謀在那日毒害蘇祈安的母親,害其不得不拋棄昭昭而去,他以出喪的名義正大光明的攔住了昭昭的去路,昭昭一向是心高氣傲的人,那般丟臉的情況下自然只有他一個選擇。
沈家樹大招風,早已讓皇上惦記不滿,他與昭昭成親後便與皇上做了交易,皇上提高他身份,藉此打壓沈家,如今他正是風頭盛的時候,明著是貶巡察使,但兩三年歸來,很快就會在朝中站穩腳跟,一山不容二虎,日後豈能還有沈家出頭日!」
一番話說的義正言辭,邏輯縝密,若非沈昭月重生而來,都要被他給騙了。
一字一句的為沈家好,可實際上全都不過是他的猜疑與推辭。
前世她並未嫁給裴宴之,裴宴之也並非靠的沈家才有風光榮耀,他本身就如熾熱之陽,只待時機便可高懸於空,受眾人景仰。
嫁給裴宴之是她自己的選擇,而非他的謀算。
該說的話沈昭月已經說了,該給的證據她也已經給了。
到了這般地步,爹娘若還是不信,她唯有一條路可走。
堂內一時寂靜,沈夫人面色不好看,但到底多年的情義擺在那,官場之事她也不甚分明,然她心思剛有所動搖,再看旁邊的賀星劍,那一點很快就沒了。
無論如何,這些事是沈文竹做的。
君子立身以心誠。
她們費心教養多年,他卻還是如此,只能說本性如此,更無辜可憐的是她的親兒子。
相較於沈夫人,沈首輔看的則更清楚些。
官場日月更迭,新人輩出。
不是裴宴之也會是旁人,既如此還不如是他這個女婿,更何況這個女婿還並非是靠他的能力而成功的。
看著沈文竹,沈首輔是徹底失望了。
「沈家教養你二十餘年,欠的不該欠的此刻都已還清了,此後你與沈家便不要再來往了。」
此言說的還算溫和,但意思已經很明白。
沈家不會留下這種人的。
沈昭月面色微冷,毫不留情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