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巨大的落地窗前,映著兩道交疊起伏的身影。
女人眼含春水,兩頰紅透,她長裙掀至腰間,髮絲凌亂,在男人的悶哼聲之後,軟軟地倒在沙發上。
餘韻未消,空氣中仍瀰漫著曖昧的氣息。
「這次想要什麼?」
不同於她的狼狽,男人衣冠楚楚,斯文英俊,眉目深邃凌厲,望過來時不帶一絲感情。
他們明明是夫妻,做著最親密的事,卻如同嫖客與妓女。
蘇輕妍握著秦之樾的胳膊,聲音有些啞,帶著期盼,「之樾,我想要個孩子。」
男人點了支煙,煙霧在眼前散開,露出一雙幽暗深邃的眸子,想也不想拒絕了。
「換一個。」
明知答案如此,可蘇輕妍心中還是湧上難言的失落和惶恐。
她暗戀秦之樾至今已有十四年,十年前那晚,他們發生了關係,被人抓個正著。
麻雀飛上枝頭,並不會真的變成鳳凰。
這些年,外人嘲諷她浪蕩風騷,連養兄的床都爬,秦家不待見她,秦之樾也多半恨她拆散了自己和雲芷。
蘇輕妍也是受害者,她解釋過,但沒人信。
於是只能在秦家謹小慎微,處處討好,眼看即將有轉機,秦母不再日日搓磨她,秦之樾最近也經常陪自己。
但云芷回來了。
「秦氏總裁與歌壇天后機場深情對望」的新聞,讓蘇輕妍抑鬱症更加嚴重。
可她……還是想試一試。
按下心中的酸澀,蘇輕妍揚起嬌笑,雙手攀上男人的脖頸,吐氣如蘭。
「那今晚多陪我一會,好嗎?」
女人實在嬌軟,秦之樾很快又有了反應,掐著她的腰欺身上去,涼薄的音色染了情慾。
「再來一次。」
蘇輕妍感受著在身上作亂的大手,頓時臉羞地滾燙起來,悶聲道:「你去拿東西。」
男人輕笑,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正要撕開,目光落在包裝袋溢出的潤滑油上,欲色褪去,眼眸漸漸變冷。
「怎麼了?」蘇輕妍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臉色一變,「這不是我做的!」
秦之樾看著她,眼睛猶如深不可測的寒淵。
蘇輕妍冷汗直流,「之樾,我不知道套為什麼是破的,可能……」
無力的解釋,在男人譏嘲的神情中被她生生吞下。
「蘇輕妍,你真令我失望。」他薄唇輕啟,撂下這句話。
一如十年前那晚。
蘇輕妍身體顫抖,兩人僵持間,手機鈴聲響起,傳來女人溫柔的聲音,聽不清她說了什麼,但能明顯看出秦之樾表情緩和,還帶了些笑意。
「嗯,好…我馬上過去…多虧了你……」
他說著,同時開門打算離開,出門前頓了頓,還是朝著她的方向開口。
「最近少出門,外頭不安生。」
蘇輕妍呆呆愣愣地坐在床上,空氣中還殘留著男人冷冽的氣息。
她心痛到滴血。
想刷會手機轉移注意力,可哪哪都是歌壇天后雲芷,攜國際A類獎項高調回國的新聞。那個她開了小號混進去的群里,也在討論雲芷和秦之樾的事。
「雲芷回國了,秦家那個孤女是不是該讓位了?」
「那還用說?我聽說秦總花一個億拍下一條藍寶石項鍊,要送給白天后呢。」
「嘖,同樣是燕京大學的,雲芷靠自己成了歌壇天后,那個山里來的孤女卻費盡心機爬床,是我,我也選雲芷。」
蘇輕妍一陣恍惚,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不知不覺來到了書房。
書架上有個落了灰的箱子,裡面全是她學醫的筆記,但嫁進秦家後,她就沒動過。
因為秦家不需要一個拿著手術刀,雙手「沾滿鮮血」的兒媳婦。
是自己蠢得離譜,一直妄圖得到秦之樾的一點點溫柔,一直祈求秦家的接納,甚至開始失去自我,卑微到連她自己都看不起。
她以為努力有用,以為自己即將被認可了,原來一切都是可笑的臆想。
蘇輕妍捏著筆記,紙張已經泛黃,碳筆的字跡卻依舊清晰。
一旁,是她今天體檢查出的有孕報告。
她曾經的付出,像巴掌一樣打在臉上。
她不知不覺走出了別墅,給秦之樾發信息說了懷孕的事。
蘇輕妍心懷忐忑等待良久,屏幕忽的亮了起來:【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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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冷如冰,頭暈目眩,意識模糊之際,瞧見一輛麵包車停在她旁邊。
…………
次日。
手臂的充血感讓她清醒過來,睜開眼睛就看到幾個中年男人罵罵咧咧的一邊喝啤酒一邊打麻將。
美艷大明星雲芷躺在她的旁邊。
看到雲芷,她心裡不自覺的提了一口氣。
直到秦之樾和下屬駕著直升機出現,蘇輕妍沒有半分意外。
雲芷在這裡,他怎麼都會來的,她自嘲的勾起嘴角,自己說不定也能沾雲芷的光,被順帶救出去。
綁匪用剪刀抵住雲芷的脖頸,要挾著秦之樾道:「秦小少爺,咱也不是把事做死的人,兩個美人,你選一個吧留一個。」
「蘇輕妍,這又是你什麼苦肉計——」
蘇輕妍一愣,隨即苦笑到:「在你眼裡我就是這種人?」
「雲芷小姐和先生之間清清白白,您這樣做,不就是讓先生難做嗎?」
嘰嘰喳喳響起的都是秦之樾那幾個兄弟和助理的聲音。
一群人在勸說她,打著為她好的名號,一字一句都往她心上扎。
「如果我說……不是我的苦肉計,你信麼?」
男人冷眸沒帶一絲情緒,她半點都看不出來當初光風霽月的少年模樣。
「蘇小姐…您就別讓少爺為難了。」
「為難?」
她身子顫抖著,朝著那些人嘶喊。
「他怎麼會為難……他巴不得我死才對。」
她死了,雲芷不就可以徹底取代她,嫁進秦家來了嗎!
「秦小少爺,您就別猶豫了,快些選一個吧,要不然兩個我都弄死了,今天老子就沒想過活著離開這裡。」
說罷,刀尖離著雲芷的脖頸更近了一些,白嫩的皮膚被刺出幾滴鮮血。
「雲小姐!」
後面的人一陣緊張,可每個人的神色里,都在擔心著雲芷的安危。
她不在乎那些人。
但秦之樾也一臉擔憂的看著雲芷,她的合法丈夫,對她視而不見,卻在擔心別的女人!
蘇輕妍淚水滾落下來。
這就是她愛了十四年的男人。
她擦乾眼淚,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秦之樾……」
雲芷也望向了秦之樾,帶著哭腔,委屈道:「阿樾,不用管我——」
然而,海風呼嘯之下,眾人聽到了那風光霽月的男人開口道。
「留下雲芷。」
蘇輕妍早已猜到這個答案,可還是覺得心痛,她不自覺掙脫了綁的鬆散的繩索。
幾個中年男人立馬被人制服,菜到明顯只是個局。
可她算什麼……
她一步一步的後退,男人的眸子卻微微沉了沉,看到蘇輕妍離漁船的邊緣,越來越近。
他上前幾步,蘇輕妍卻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腳下越退越遠。
「別過來!不然我從這裡跳下去!」
她面色蒼白,平靜地對秦之樾說到:「你以為,是我逼她來這裡的嗎?」
「你心愛的女人,就是想要你看著我威脅她。」
「是!我的命賤,嫁給你這幾年,人人都可以對我冷嘲熱諷,我卻還是努力對每一個人都露出笑臉。」
「秦之樾,憑什麼……憑什麼你就不能愛我一點呢?」
她精神逐漸恍惚,踉蹌著後退,離欄杆只有半步距離。
她看著那些人,總算是有一次,她居高臨下看著他們,見他們欲言又止,見他們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解釋。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說什麼雲小姐也很無辜,她的愛也沒有錯。」
「秦之樾……我喜歡了你整整十年啊。」
「你感受不到嗎?」
欄杆極其的破舊,她幾乎往後倒,身後的欄杆就發出了巨響,根本就承載不了她一個成年人的重量。
秦之樾心口一跳,說不明的恐慌縈繞在心頭。
他向蘇輕妍伸出手,輕聲哄道:「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下一秒,女孩瘦削的身子徹底的往後栽去。
「秦之樾,再也不見了。」
海水不斷淹沒,女孩嘴角似有微笑,又似解脫。
她閉上眼睛,也就沒看到男人瘋了一樣跟著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