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意外任命:欲戴王冠,先承其重

  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主任來了。

  老主任留下的幹部班子,李文斌自然不會重用。

  兩世為人的陸遠,十分了解李文斌這個人的人生軌跡。

  1975年。

  李文斌從市里實權單位的科長,被下派到公社擔任第一主任。

  沒過多久。

  當地開始傳李文斌犯了錯誤,被發配到鳥不拉屎的紅光公社。

  這輩子算是完蛋。

  時間來到1979年。

  李文斌直接從公社主任,變成了縣府一把手。

  幾十年後,陸遠成為巨富,帶著大量資金回家鄉投資。

  接待他的省里一把手。

  赫然是李文斌。

  事後,陸遠從接待人員口中得知。

  李文斌當年是主動申請下放,準備來農村大幹一場。

  提前獲知改善農民生活,發展副業等政策精神。

  先一步下來布局。

  一步步地厚積薄發。

  名義上。

  李文斌是下鄉實地調查,了解各村,各公社的生產和生活情況,實則是挖掘可用之人,組建他的管理班底。

  李文斌是改革急先鋒,出了名的激進。

  省內的第一家外資企業,第一家國企改制單位,引進的各類外資和外商,都能看到他的聲音。

  下面的人越能幹,李文斌越喜歡。

  至於德行什麼的。

  全都要退到能力之後。

  「我跟陸山林同志了解了一些你的個人情況。」

  李文斌笑了笑。

  「初中文化,幹活賣力,不爭不搶,老百姓對你的口碑非常不錯。」

  「像小陸這樣的優秀青年,竟然不是組織成員,村長陸山林同志可要負主要責任。」

  「李主任教訓的是,我檢討。」

  陸山林連連賠笑。

  領導就是領導。

  埋頭苦幹,悶聲吃虧到了李文斌嘴裡。

  赫然成了幹活賣力,不爭不搶的優秀事跡。

  「這次下來讓我發現了很多以前待在辦公室,看不到的實際問題。」

  「農村的組織成員數量太少了,不是念過書,出生在城市的年輕人,就一定比貧下中農更加優秀。」

  「另外,工農兵大學推薦名額這件事情,同樣存在問題。」

  「這些年被村里,生產隊推薦到公社,經由公社報上去的工農兵大學生,城裡知青占了足足八成,這像什麼話!」

  「貧下中農的子女,乃至於本人,難道就不能上大學,成為大學生嗎?」

  「我看陸遠同志的妹妹,陸月同志就不差嘛,讀過初中,年紀也不大,是一塊可造之材。」

  李文斌點評道。

  「自從治保主任一職出現,長期以來都是村長和生產隊長兼任,這樣不好,不但容易引起非議,更容易引發一系列濫用職權,以權謀私的事情出現。」

  「小陸,你願意接受組織的考驗,那就擔起這副擔子。」

  「不要讓組織失望,也不要辜負了公社和家人對你的期盼。」

  陸遠一頭黑線。

  難怪李文斌操心起自己加入組織事情。

  又提到上大學名額,應該多給一些當地人。

  用自己妹妹舉例子。

  原來都是在這裡等著自己!

  足夠多的條件。

  自然也要付出足夠大的代價。

  打架鬥毆,小偷小摸,家長里短,全都要管。

  除此之外。

  每次風向改變,下來指標交出一定數量的「黑五類」。

  其他人可以置身事外,治保主任躲都沒地方躲。

  要你們村交五個壞分子。

  少一個。

  包庇壞分子的帽子,就會落到治保主任頭上。

  這種情況下,要麼自己家裡出人湊數。

  又或者拉其他村民湊數。

  反正里外不是人。

  被刨祖墳都是輕的。

  糧食,生活物資分配,也要治保主任參與。

  哪怕一碗水端的再平。

  只要其中一方和你認識,一定會被人背後罵街。

  罵你不干人事,照顧親屬。

  更他娘操蛋的還在後面。

  看守下派的知青。

  跑了一個,你就等著吃不了兜著走吧。

  陸遠已經可以預見。

  接下來的麻煩將會接踵而來。

  知青被推薦成為大學生的人數多過當地人。

  因為他們更懂得下血本。

  有辦法攻陷主管這件事情的治保主任和其他領導。

  李文斌是要將陸家莊當成上任以後得第一個改制試點。

  燒出第一把火。

  「小陸,有什麼困難嗎?」

  李文斌淡淡一笑。

  「沒有困難,謝謝組織和領導的信任。」

  「回去休息,明天來找你們村長交接工作。」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李文斌對自己狠。

  想要成為他的人,同樣要接受嚴苛的考驗。

  如果連管理一個村的治保主任都干不好。

  其他事情更加干不好。

  茅草屋外,陸月和夏荷四目張望。

  自從陸遠被李文斌叫走,二人的心就跟著懸了起來。

  「哥,難道公社處分你?」

  眼見陸遠回來了,心直口快的陸月趕忙詢問情況。

  「進去說吧。」

  陸遠嘆了口氣,自己被人戳脊梁骨也就算了。

  問題是。

  陸月和夏荷也要跟著受一段時間的窩囊氣。

  「啥,治保主任?!哥,這不是糟踐人嘛。」

  回到屋裡。

  得知陸遠被李文斌提拔為治保主任,二女臉上沒有半分的喜色。

  那些年裡。

  各地的治保主任沒少幹缺德事。

  手裡握著刀把子,腰裡別著印把子。

  說你有問題。

  做夢說一句夢話,都是與匪軍秘密聯繫的暗號。

  「嫂子,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哥當了治保主任,知青點那些小妖精,恐怕會成群結隊地往這裡撲。」

  陸月臉色鬱悶地搖動著夏荷的胳膊。

  知青回城探親,病假休息,申請加入組織,能否被推薦上大學,入伍當兵,全都是治保主任和村長點頭。

  如果治保主任說句怪話。

  事情八成就要吹了。

  「為了回城,那幫知青可是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來!男知青膽子大,吞火柴頭上的紅磷,大冬天將自己弄濕,站在雪地里凍出肺炎,送禮送錢,給人當上門女婿,那幫女知青更是不要臉……」

  說到這裡,陸月自己都覺得臊得慌。

  剛過了兩天安穩日子,麻煩又找上門了。

  夏荷柔聲道:「當家的,真的不能推了嗎?」

  陸月知道的事情。

  同是鄉下姑娘的夏荷,又怎麼會不知道。

  鑽被窩,陪睡覺。

  騙婚,主動投懷送抱。

  為了回城,更為了填飽肚子,免卻體力勞動。

  臉面這種東西。

  對於知青們而言近乎沒有。

  之前。

  陸山林兼任治安主任,不是沒有女知青跑過去干那。

  無一例外。

  全被黃大花這位悍婦打得哭爹喊娘。

  「小月,時間不早了,你先出去睡覺吧,我和你嫂子有重要的工作要談。」

  陸遠抱著睡著的女兒妞妞,連推帶拽地將陸月送到小屋。

  關門時,陸遠順手將孩子交給妹妹。

  「小月,趴牆根是要爛耳朵的,乖,早點睡吧。」

  「哥,你……」

  陸月木訥地抱著侄女。

  心態炸裂的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