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果然有裴鈺在!
門外,謝惜音緊攥拳頭,恨不得衝進去手撕了這對狼心狗肺的東西。
但是她不能!
死有很多種,她所遭受的,若不能百倍奉還,有何意義。
謝惜音咬碎牙關,身後有腳步聲接踵而至。
她狠狠掐了下手心,回頭正好見到冬兒領著戲班子前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謝惜音深吸一口氣,抬腳踹上房門。
『啪嚓』一聲,門扉應聲而倒,直接垮了。
裴鈺曾言,她生來就是做武將的命,天生蠻力,排兵布陣如有神助。
那時裴鈺的甜言蜜語,哄得她團團轉,只不過為了占取她的軍功,再順帶一腳將她踹下十八層地獄!
「啊!」
隨著房門破開,面若嬌花的女子驚恐萬分,慌亂地抓起被子掩住上身。
她全身只著肚兜,縮在床榻中,身旁則是赤著上身,同樣滿面錯愕的男子——裴鈺。
二人驚慌失措的望向闖入門的不速之客,皆是不敢置信。
門扉碎裂揚起的塵土中,謝惜音宛若女戰神,浸在逆光中,繡蝶的紫衣飛揚,大有踏破山河的氣勢。
「姐姐,你怎麼……」謝憐一張芙蓉面血色盡失,哪能預料到,自己與裴鈺暗度陳倉之事,竟會被謝惜音撞破。
她不是該在侯府眼巴巴地等裴鈺的婚書?
「你還知道我是你姐姐?」謝惜音預想過,裴鈺之所以沒親自登門,是在和謝憐私會。
但她萬萬沒想到,他們不僅私會,還苟合!
看樣子,這齣戲可以唱得更熱烈些。
她請來的這些戲子身處三教九流之中,消息最是靈通,今日這屋內發生了什麼,不消半個時辰,便會傳遍整個京都!
謝惜音似笑非笑地看著謝憐。
裴鈺回過神來,當即摟住謝憐在懷裡,桃花眼噴著火,凶神惡煞的呵斥道:「晦氣東西,誰准你闖進來的,滾出去!」
好似謝憐是稀世珍寶,而她謝惜音驚擾了他們歡愛,是罪大惡極之人。
他厭惡的眼神,仿佛一根淬毒的尖刺扎向她。
謝惜音哂然一笑,心中對裴鈺已興不起半點波瀾。
「裴公子好威風,明面上求娶的是我,背地裡卻和我妹妹做出如此敗壞門風之事,也不怕滿京城笑話!」
裴鈺生得白淨雋秀,端端看是個美檀郎,實則心狠手辣。
他此時正陰損的盯著謝惜音:「你要是死了,還有誰傳出去?」
說罷,他的手便搭上了床邊佩劍。
謝惜音笑意漸濃,緩緩移步至一側:「冬兒,還不快把戲班子請進來唱一出?」
戲班子?
裴鈺怔忪,下一瞬,就見著一群身穿戲袍畫花臉的戲子,從謝惜音背後鑽了出來。
一雙雙眼,滑稽的審視著他二人。
謝憐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尖叫著拉起被子蒙住了頭:「啊!別看,別看我啊!」
她可是京中貴女,被這些戲子看去了身子,日後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裴鈺不知謝惜音備了一手,驚惱之下已經顧不得謝憐:「滾,都給爺滾出去!你個賤人,膽敢……」
他赤腳及地,鐵拳緊攥,勢必要好生教訓謝惜音。
只可惜,裴鈺素來是個遊手好閒的紈絝,又怎會是謝惜音的對手!
在他揮拳之際,謝惜音俯身橫掃。
悶響聲中,裴鈺狼狽摔趴在地,四腳朝天,戲班子發出一陣鬨笑。
謝惜音居高臨下的睨著他:「裴公子就這點本事?」
「你……」
裴鈺不可置信,眾目睽睽下,他居然敗在一個野丫頭手上?
他正想爬起,誰知,謝惜音竟如履平地般從他背後踩過去。
拱著棉被的謝憐猶如縮頭烏龜,躲在被子中瑟瑟發抖。
「好妹妹,該看的,他們都看過了,」隔著被子,謝惜音溫聲輕笑,「你是選擇浸豬籠呢,還是識趣的滾出侯府去?」
浸豬籠,離開侯府?
聽著謝惜音的話,裹在被中的謝憐陡然僵住,無論是哪條路,她都不選!
裴鈺同她青梅竹馬,是謝惜音半路殺出,搶走了她的相公!
天兆侯府錯將她當自家親女兒養了十四年,又不是她的錯。
憑什麼被農婦養大的謝惜音被接回侯府後就變了天?
明明她才是侯府的金枝玉葉,她才是本該嫁入將軍府,與裴鈺長相廝守之人!
氣血翻湧,謝憐從被子中冒出了頭。
她露著半張臉,水杏般的眸子不見驚慌,只剩下赤ll的野心:「既然木已成舟,姐姐何不成人之美?讓我同裴哥哥成親,保全侯府顏面,姐姐也落個謙讓的好名聲。」
謝惜音以為,謝憐會跪地求饒,會無地自容。
事實卻是,人不要臉起來,鬼都怕!
她對上謝憐精明的眸光,嗤笑一聲。
想來也是,謝憐若無腦,也不會討得秦氏歡心,連親生女兒的命都能捨棄。
謝惜音毫不猶豫,手起落下,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謝憐面龐:「無恥!」
沒等謝憐反應過來,謝惜音便率先落下淚來:「妹妹,侯府從未嫌棄你出身不明,辛辛苦苦養育你十多年,你怎能恩將仇報,和我的未婚夫婿做出此等傷風敗俗之事!」
話音未落,她便像再也無法忍受似的,掩面而去。
任誰看了也會覺得謝惜音是被委屈的那個。
冬兒圍觀了全程,下巴險些合不上。
剛剛大小姐在府里還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連主母都敢頂撞,怎麼這會子又扮上小可憐了?還特別像二小姐平日裡的做派!
眼見著謝惜音就快跑沒影了,冬兒連忙塞銀子將戲班遣散,追了上去。
「小姐!小姐!」
一出客棧,謝惜音立刻停了下來,倉促尾隨的冬兒差點撞上她的後背。
冬兒揉了揉鼻子,擔憂的望了眼方才紅了眼眶的謝惜音,卻見她居然在笑。
「小姐,你笑什麼?」冬兒不解。
就算二小姐倒了大霉,大小姐也沒從裡面得到什麼好處啊。
這不,還沒成婚就被裴家公子給恨上了,冬兒是真不明白大小姐想做什麼。
謝惜音也不解釋,粉唇勾勒起月牙般的弧度:「冬兒,你去派人將聘禮與婚書都送到城門上。」
要她保住侯府顏面?
笑話!
各懷鬼胎的天兆侯府,哪有顏面可言!
從前她默默無聞,所有人都以為謝憐是侯府嫡女,知書達禮,溫婉淑德。
又怎知謝憐才是那個得位不正的野孩子。
今日,就讓滿京為看客,看看到底誰才是正主,誰是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