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正是給鄭八斤衣服那人,姓區,人們都叫他區文長。
他安頓好兒媳婦,就悄悄跟著那些武裝人員,很快發現這些人竟然是去村里,或許,為早上那名年輕人而來。
他們進村之後,抓住村民逼問,有沒有看到兩個女的和一個男的。
人們自然不知道楊貴芬的存在,對方直接拔出刀子捅人。
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被捅到腸子,雙手捂著肚子大叫,驚動村子裡的其他人。
最先衝出來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婦人,看著孫子被人殺傷,一群凶神惡煞的制服男子,正站在孫子前面逼問,不由得大驚,衝過去想要保護孫子。
一名男子飛起一腿,將老婦人踢得倒飛出去,口裡不斷吐血,看來已經活不成。
老人的兒子第二個從家裡衝出,手裡提著一根扁擔,還沒有衝到人群中,就聽到一聲槍響,倒在血泊之中。
區文長大怒,但是,看著對方有槍,知道明干是送死,救不下鄉親們,而且,還要白白賠上一條老命。
他跑到村子後面,挖出埋在地上已經十年的那隻手槍。
這是從一個越南兵手裡繳來的,戰爭結束後沒有上交,就想著萬一哪天敵人再打過河來。
埋在地上已經十年,現在終於可以派上用場。
一邊跑回村子,一邊把油布打開,槍還能用,只是,子彈不多。
殺一個夠本,殺兩人就是賺到。
反正這十年是撿來活的,還有什麼害怕的?
回到村里,不到十分鐘時間,但是,村子裡已經慘不忍睹。
房子被點燃,一片火光沖天而起,轉眼就會化為灰燼。
武裝人員把兩個老人挑在槍尖,逼問一個小孩子。
但是,那小孩子真沒有見到有女人進村。
一名武裝人員大怒,把槍口塞進小孩的嘴裡。
小孩嚇得臉色蒼白,淚水長流,眼看著就要被槍斃。
區文長趕到,一槍結果那名武裝人員。
「敵襲!」有人大驚,十幾個武裝人員的槍口突然對著村外,就是一陣亂射。
……
鄭八斤探測幾個礦洞,都沒有一個是出口,中途就斷路。
找來找去,竟然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去的路。
正在這時,依稀有煙味傳來,接著,聽到前方傳來槍聲。
他嚇一跳,趕緊往前跑去。
這是一個不斷往上,緩緩爬坡的礦洞。
原來,是個通風口,外面的火煙味越來越濃,終於找到洞口。
但是,很小,鄭八斤側著身子,勉強可以鑽出去。
確定沒有人把守,不會被偷襲,鄭八斤才扒開雜草鑽出。
又是一聲槍響,接著就是一陣胡亂射擊的聲音。
鄭八斤本能反應,躲在洞口,慢慢把頭伸出。
前方不過百米,竟然是一個村子,就是早上來的地方,現在火光沖天。
原來,這裡是村子的後山,居高臨下,可以看清整個小山村。
一群武裝人員,背對著村子裡的火光,和鄭八斤隔村相背,往村口不斷開槍。
目標處,已經滿目瘡痍。
短短半天的時間,已經不可同日而喻。
只是,煙塵太大,看不清這些人射擊的目標是誰?
再看武裝人員的身後,橫七豎八躺著屍體。
就在這時,武裝人員的槍聲慢慢停下,像是子彈已經打光。
鄭八斤心中大喜,這就是自己的機會嗎?
事不宜遲,小左輪握在手裡,一槍一個,一發子彈打完,敵人倒下六人,沒有一槍打偏,全部正中頭部。
敵人大亂,大叫著舉槍反擊。
鄭八斤把頭縮回洞口,讓對方打個寂寞。
不過,有兩人的槍法還可以,子彈都打到山上。
區文長趴在一個土溝里,正在遭受著敵人強大的火力,無法抬頭,而且,剛才已經受傷,肩膀正流著血,要不是閃得快,估計已經壯烈犧牲。
慶幸之餘,暗自心驚。
這些人不是一般的流寇,不然,不會有這麼強大的火力。
看來,自己是逃不掉,也只能拼命。
這時,槍聲突然停下,遲疑之間,再度聽到槍響,卻沒有子彈飛過來,不由得心中大喜,敵人這是後園起火,此時不還擊更待何時。
快速把子彈打光,敵人倒下一半,跟著陣腳大亂。
區文長忙著退回到溝里,躲過敵人反擊的子彈,遠處的槍聲被敵人槍聲淹沒,但是,很快就歸於寂靜。
他慢慢站起,這時才發現左肩上的傷痛得厲害,也顧不得這許多,慢慢向著村子裡摸索過去。
村子已經化為灰燼,木製的吊腳樓,哪裡能經受戰火。
全村的人,沒有一個活口,就連小孩子都沒有放過。
村子並不大,只有七戶人家,現在只剩下區文長一個人,心情實在是糟糕透頂,想要報仇都沒門,因為,敵人也全部死亡。
突然,他感覺到還有人,警惕地抬起頭,一個一米八幾的年輕人用槍對著他,同時「咦」的一聲。
兩人同時說道:「原來是你!」
「是你殺的他們?」
「多謝你救我一命!」區文長看著鄭八斤,投來感激的目光。
殊不知,要不是鄭八斤,估計這些人也不會追到這裡,還滅掉一個村子。
鄭八斤雖然早上就發現這位老人一定有故事,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是他和自己,憑兩人之力,兩面夾擊,以少勝多,殺掉敵人十幾個。
只是,可憐這村子裡的人無辜慘死!
鄭八斤快速檢查一番,確定沒有一個敵人還能喘氣,這才關心地問道:「老人家,你受傷了,要不要緊!」
「沒事,這點傷還撐得住!這些是什麼人?」區文長撕下一塊衣料說。
鄭八斤接過布料,並沒有幫他馬上包紮,而是檢查著傷口說道:「我以為是越南人,原來不是。」
他沒有說這些人是一路追殺自己而來,村民們是因自己而死。
區文長恨恨地說道:「這些殺千刀的,真沒人性。」
「老人家,想不到你的槍法很準。」鄭八斤突然轉移話題。
「老了,年輕人,你的槍法更好,是哪個部隊的?」
「我不是軍人,只是一個普通的警察。」鄭八斤留一個心眼,並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對了,你的家人……」
「沒事,老婆子還在山上,兒媳婦就在村外。」老人說著,心裡愈發難過,還算運氣好,沒有留在村子裡,不然,一定是凶多吉少。
鄭八斤鬆一口氣,點頭說道:「沒事就好。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從這些無辜慘死的村民來看,好像大部分是老人和小孩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報仇,他們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簡直就不是人。」
「算了,這些人也得到報應,全部死光。」老人看著村子,已經化成一片灰燼,說不出的難過。
鄭八斤再度安慰老人幾句,知道剛才的火光,可能會把大量的敵人引來,忙和他一道,先把親人找到,免遭不測。
兩人把敵人的槍枝一起帶上,快速出村。
村外風平浪靜,一切正常的樣子,但是,鄭八斤的心裡突然一緊,知道太過於安靜,必然有事。
區文長也有些緊張,示意鄭八斤小心,槍口不自覺就對準村外那條小路。
兩邊都是樹林,很容易被埋伏。
果然,一個女人被推出,身後還有兩名士兵端著槍。
女人大概二十多歲,皮膚很黑,而且很瘦。
士兵的打扮和村子裡那些殺人狂魔沒有區別,綠色的衣服,像是方便在叢林中隱藏一樣。
在他們身後,還有四五個端著槍的傢伙。
「娟子!」區文長大驚,這不正是他的兒媳婦嗎?
「把槍放下!」一名士兵槍口對著娟子的後腦,而且,這個人很狡猾,頭正好躲在小娟的身後,就算鄭八斤和區文長槍法再好,也不能一槍斃命,吃虧的還是娟子。
區文長想都沒有想,把手裡的槍放在地上。
對於這個兒媳婦,他心裡一直很愧疚。
是兒子從越南帶來,還沒享受著生活,沒過著好日子。
兒子又長年在外跑,掙到的錢也不知花到哪裡,要命的是,很少回家,推說車開不到家,就在集市里租間房子住著。
區文長和老婆都勸她去集市和兒子住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但是,她說公婆年紀大,沒有人照顧,得留下來幫著種地,何況,她什麼本事都沒有,從小隻喜歡種地。
她更喜歡這裡的和平寧靜。
沒想到,這些人還是找上門來。
區文長以為,這些人衝著兒媳婦來,但是,也沒有怪罪她。
只有鄭八斤明白,這些人是衝著自己來的。
「還有你,把槍放下。」那名士兵並不滿足區文長一個人放下槍,重點是鄭八斤。
其他人的槍口一起對著鄭八斤,只要他敢動,馬上會打成蜂窩。
鄭八斤並沒有放下槍,他從來就不是那種任人宰割的弱者,而是冷冷地說道:「放開她,有種衝著我來,用一個女人要挾算是什麼男人?」
「少廢話,放下槍,不然,就打爆她的頭。」後面的一個士兵叫囂著,眼神不自然看向身後,無意之中出賣了自己。
「敵人應該還有後繼之人,這些只是先頭部隊。」鄭八斤輕聲說道。
區文長點點頭,但是,對方用兒媳作人質,自己也沒有辦法。
「放過她,我跟你們走,你們不就是要殺我嗎,或者是要殺我帶來的那個女人。」面對著敵人的槍口,鄭八斤出奇冷靜,「如果打死我,你們永遠也見不到那女的,沒有辦法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