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的陽光全部打在了窗簾上,使得房間裡陰陰沉沉的。→
平日裡,在這樣的環境下午睡是非常舒服的,但不知道為何,此刻睜開眼睛的蔣永光感到異常的壓抑。
睡眼朦朧地看著蔣小朵的小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回到了以前。
記得是小朵七、八歲的時候吧,那時候還是住在大院裡,蔣明明和隔壁人家的小孩打架,不小心把別人的頭給打破了,也是這個孩子慌慌張張地跑來找自己的。
當時焦慮、慌張的表情和此刻一模一樣,緊抿著嘴,眉頭輕輕蹙起,雙手緊握,放在床邊。
「小朵,怎麼了?」
蔣永光低聲問了一句,還沒有完全的清醒,甚至有些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爸,你先出來一下,別把我媽給吵醒了。」蔣小朵低聲說道,側著頭,小心翼翼地看了江辛一眼。
母親均勻地呼吸著,睡得很香。
咯噔的一種感覺,是心口處傳來的揪心感。聽到這話,也不知道為何,蔣永光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此刻,也瞬間清醒了。
看著蔣小朵楞了一秒,便急忙坐了起來,低聲問了一句:「怎麼了?」
「嫂…嫂子在外面。」
蔣小朵把拖鞋從木椅上拿了下來,放在了地上,之前她拖地的時候,是將拖鞋放在椅子上的。
往著門口望了一眼,果然薛文文狼狽地站在那裡,頭髮亂糟糟的,貼在了額頭上,衣服上也是髒兮兮的,臉上因為跑步,變得通紅。
薛文文本來是非常注重形象的一個女人,怎麼會變成這幅樣子?
蔣永光穿上鞋,大步往著門口走去,身子卻不由自主地顫抖了兩下。
蔣小朵跟在後面,退出房間的時候,輕輕地將門給關上了。
幾人大步走到房門口,蔣永光急切地問了起來,但是聲音都有些變形了,有些尖銳。
「怎麼…了?」
「爸,蔣明明被當做流氓給抓了起來了。」薛文文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流了出來,哭哭啼啼地說道。
此刻,在一家之主面前,薛文文終於是將自己的不知所措給展現了出來。
「什麼!」
蔣永光瞪大了眼睛,流氓!這個年代,流氓這個詞的嚴重性,對於這些有工作的人來說,更是致命的打擊。
搞不好是要丟工作的啊!
「怎麼回事啊?」
蔣永光嘶吼地問道,雙手胡亂地亂擺著,這個沒經歷過什麼大事的人,變得有些慌張了。
「跟人打架,被抓進所里了,爸!該怎麼辦啊?」
薛文文哭喊著,身子有些顫抖地抓住了蔣永光。
「已…已經被抓了嗎?那…那…那我們先去…先去…所里吧。」
蔣永光哆哆嗦嗦地說道,隨後推開門,走了出去,蔣小朵和薛文文也急忙跟了出去。
三人往著樓梯下面大步走去,出了小區門,走在大路上後,蔣小朵才又問道:
「嫂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哎呀,明明他太衝動了!」
薛文文哭喪著臉,責備地說了一句,抬頭看了眼蔣永光後,又迅速地將頭低下,心裡也是害怕起來,那一萬塊錢的事,該怎麼辦?
現在也是後悔,當初為什麼就鬼迷心竅地要進那些喇叭褲啊!
「明明他把乾進來給打了…」
薛文文說了起來,但也只是說了下蔣明明打人的經過,至於喇叭褲進貨的事,並沒有提起。
此時她的心裡,還有著一絲的僥倖,希望這位一家之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將這件事給解決。
「乾進來啊!」
蔣永光快步走著,重重地重複了一遍那個人的名字,心裡更是擔憂起來。
雖然沒有跟那個人打過交道,但也聽說過他的名字,是浙海市最早一批幹個體戶的,平日裡看起來笑呵呵的,可那人也不是好好說話的人啊。
三人快步走著,來到所里的時候,都已經是滿頭大汗了,蔣小朵微微地氣喘了起來。
剛剛走了進去,就有警察上前來問道:「同志,有什麼事?」
「您…您好,警察同志,我是蔣永光,是文化局的,我兒子剛剛因為跟人起了點衝突,誤會被抓到這裡來了。」
蔣永光上前一步,雙手不斷揉搓著,擠出一抹生硬的笑臉。
「你兒子是誰?」警察同志詢問道。
「蔣…蔣明明。」
「他啊!誤會什麼啊!」突然,警察同志低吼了一聲,從剛剛友好的態度,變得嚴厲起來。
「就是我出警將他逮回來的,無緣無故地打人,現在被打的人還在醫院裡躺著呢,現場一堆人指證,怎麼到了您這位老同志的口中,就成了誤會了?」
「啊…不是,我兒子我是知道他的,他是個好孩子,除了有些衝動外,真的沒什麼…」
說話間,蔣永光一把將警察同志的胳膊給拉住了,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莫名其妙地打人,這不是流氓嗎?您也不能這麼向著你家的人吧,都快30的人了,還孩子,好意思說嗎?」
警察打斷了蔣永光的話,皺眉說了一句後,抽出手,迅速地從審訊室里走了進去。
哐當一聲,將門給鎖上,大廳里,只剩下薛文文、蔣永光和蔣小朵三人。
「爸,該怎麼辦啊?」
薛文文看著蔣永光無助地說道,這蔣明明被當做流氓嚴打的話,肯定是要丟了工作的。
「那個乾進來現在在哪?」
蔣永光用力地咽了口吐沫,相對地還算是比較鎮定,沉聲問道。
「應該還在人民醫院吧。」薛文文立即回答道。
「先去人民醫院找乾進來,看看他能不能說說情。」
蔣永光用力地說了一句後,快步地走在前面,蔣小朵和薛文文也立即跟著走了出去。
烈日的下午,只是安靜地站在陰涼處,也會慢慢地出一層細汗,就別說大步走在陽光下走的人了。
蔣永光大步走著,吃了一輩子苦的他,此時的體格也算不錯,蔣小朵和薛文文則是小跑著跟在後面,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著。
蔣小朵的臉頰上更是爬上了一抹緋紅,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體香,緊緊地拉著自己衣角!
看著父親的背影,心裡很疼,當兒女的,一直都是給父親添亂,從來沒讓他們開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