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畢打完電話，看了看時間，九點半，正準備回屋裡，劉洋打來了電話。

  「老方，逛花市去。」

  和羊城那邊一樣，方寧老家也有除夕逛花街的習俗。

  方寧一聽就知道劉洋打的什麼主意，於是對他道：

  「今年就算了，在家裡陪家人吧，明天上午我叫上李菲，咱們一起去家裡拜拜年。」

  劉洋不情不願的掛了電話。

  撥了雨婷家電話，跟她說了明天上午的計劃，楊雨婷嗯嗯的點頭道，「我還沒見過你爸媽呢。」

  然後一瞬間的安靜後，楊雨婷紅著臉道：

  「我是說李菲劉洋他們都去過你家了，我還沒去過，你別誤會。」

  「我誤會什麼？」

  「壞蛋，不跟你說了，我陪媽媽逛花市去。」

  匆忙的掛了電話，楊雨婷拍了拍心口，最近怎麼搞的，總是說錯話。

  方寧卻知道，不是雨婷最近愛說錯話，而是小妮子終究不能「思無邪」了。

  唉，罪業啊。

  回到屋裡，陪著家人又熱鬧一會，手機收到CC的消息。

  CC號里沒有幾個好友，除了老畢他們四個，就是大學這幾個同學。

  打開，將軍。

  相互祝福幾句，姜軍就問道，「年前沒事吧，放假了也不回羊城。」

  「燕京那邊耽誤了點事，學校沒事吧。」

  「切，那位在燕京啊？你倒是爽了，把我們女神一個人晾在學校，也不擔心後院起火！」

  「瞎幾把說什麼呢。」

  方寧就怕這樣，寇寧他是不敢招惹的，怕就怕別人都把他倆往一塊扯，再加上寇寧好像也並不抗拒，這就有點說不清了。

  在好友列表里找了找，舟輕颺，點開，編輯信息：新年快樂！

  剛要把手機收起來，舟輕颺原本灰色的頭像，忽然亮了起來，立即就有一條信息彈出來：

  「你也是，新年快樂！也祝伯父伯母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看打字的速度，一定是用電腦發出來的，難道她一直守在電腦旁？

  笑著搖了搖頭，真是越來越自我感覺良好了。吐了一口酒氣，編輯信息：

  「謝謝。後來我不在，齊卓沒再騷擾你吧。」

  剛摁了發送鍵，方寧就有些後悔了，這麼問好像有些不妥。

  果然，過了好一會舟輕颺才又發來兩個字：沒有。

  方寧連忙補了一句，「我沒別的意思，需要我們幫忙了跟我說，我不在跟姜軍他們說。」

  剛發出去，又有些後悔，好像還是不怎麼妥當。

  好吧，跟寇寧發信息本來就不妥當，跟發什麼沒有關係。

  沒等寇寧回復，方寧就合上了手機。

  小叔又在講幾年前的一件趣事，一家人哈哈笑個不停，奶奶笑得最燦爛。

  所以，只要不涉及到錢，一家人都挺可愛。

  守夜過了12點，爺爺奶奶畢竟上了歲數，精神跟不上，回屋睡覺，守夜才告結束。

  方寧三人沒有回菜園的家，而是回了縣城裡的家，八十多平，兩室一廳。

  方寧的床鋪，方媽都已經收拾好了，回到家，方寧就想往床上躺，被方爸叫住。

  方媽燒開水，泡了一壺醒酒茶，給倆人倒上，一家三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方爸走回房間，拿出來一個塑膠袋，放在茶几上，對方寧道，「說吧，到底咋回事。」

  看到塑膠袋，方寧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打開一看，果然是六撂紅票子。

  還是開學前拿給二伯的那個塑膠袋。

  「我媽你倆攢的？這麼多！」方寧裝傻充愣的就要往外拿。

  方爸一把拍開方寧的手道，「你二伯說給你的，到底是什麼錢？」

  「二伯什麼時候拿過來的？」方寧反問。

  「一個多月前吧。」

  這方寧就明白了，一個多月前，他方某人的大名，正在東省日報、羊城日報、東省電台、羊城電台滿天飛。

  老爸、小叔這些成年不看電視的不知道他的事很正常，但二伯是進縣工商局新任局長，不關注省市新聞，那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我想讓你們倆在縣城開個服裝門面，就讓二伯替我提前找了錢。」方寧面不紅心不跳的扯謊道。

  老媽也不是好忽悠的，立即駁斥道，「你二伯那是當大官的，有這麼好說話？」

  跟方爸畢竟也不是親兄弟，兩家身份、地位差距實在太大，平日老爸、老媽，包括小叔也不怎麼去這個堂哥那裡討沒趣。

  「現在不一樣了，我考上大學！你們不記得我開學前一天，二伯還專門來咱家喝了一頓酒？」

  老兩口對望一眼，好像是這麼回事，可又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打了個哈欠，方寧趁勢道，「今天坐了一路車，困死我了，還有事沒，沒事我可睡覺了。」

  「回來。」方爸叫住正要往臥室走的方寧。

  「把錢拿走，明天給你二伯拿回去。你媽我倆種菜挺好的，干別的我們也不會。」

  種菜是不可能種菜了，但年紀輕輕的，就讓倆人歇著，那還不得天天干架？所以，給爸媽琢磨個事干還得儘快提上日程了。

  ……

  早上四五點鐘，方寧就被屋外的鞭炮聲驚醒，用被子蒙著頭堅持到七點鐘，老媽敲門，這才起床洗刷。

  一家人又騎著三輪車，趕到爺爺家。

  小嬸和奶奶已經做好了豐盛的早飯，方爸取出長長的一掛鞭炮，方濤立即就竄上去幫忙。

  方寧揣著手遠遠的站著，打小就不愛放炮，可能跟小時候手捏著放炮把手心崩的血里胡啦有關係。

  鞭炮放完，方寧、方濤倆小的，挨個給長輩磕頭拜年，然後幾分鐘功夫，紅包就塞滿了倆人衣服兜。

  方濤是真高興，這回又有網吧包夜的錢了。

  方寧也很高興，快有十來年沒有這樣給爺爺奶奶拜年了。

  然後是方爸方媽、小叔小嬸，也都給爺爺奶奶拜了年，只是他們沒有紅包。

  一家人剛剛吃完新年的第一頓飯，就有同村的年輕人過來拜年，方寧和方濤也就加入他們，一個小時在村里串了個遍。

  往年方寧不喜歡這個環節，一般都呆在爺爺家。但這次重生回來，破例跟著小濤給村裡的長輩都拜了年。

  村子不大，一個小時也就轉了回來。

  劉洋的簡訊也發了過來，「老方，咋樣，在學校門口集合？」

  方寧回了個好字，便跟幾位長輩招呼了一聲，騎上自行車出了門。

  方濤也要出門，小叔知道他又要去泡網吧，黑著臉把他叫住了。

  方寧剛出門沒多遠，一輛桑塔納2000就開到了爺爺家院子前，屋裡幾個人連忙迎出來，方元德和媳婦下車，迎面就給爺爺奶奶拜了個年。

  方爸開口問道，「今年怎麼這麼早，剛八點多就回來了？」

  方元德在院子裡張望一圈，沒看到方寧，笑呵呵的說道：

  「懶得見單位那些人，回來陪二叔多說會話。」

  然後一幅不經意的樣子問，「小寧過年沒回來？」

  「回了，這不剛出門，說是去同學家拜年了。」方媽連忙笑著解釋道。

  方元德看了媳婦一眼，無聲的埋怨道，「叫你快點收拾快點收拾，使勁給我磨蹭。」

  姜姍不理他，笑著對方媽道，「帶沒帶回媳婦來？」

  方媽和方爸對望一眼，忽然發現好像忘了問這事了。

  方爸開口道，「才多大，這過了年才20，早著哩。」

  「早什麼呀！談個三四年，大學畢業了正好結婚，多好。」姜姍道。

  小嬸插話道，「方靜呢，怎麼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聽到提閨女，姜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個乾淨，憤懣的道，「別提她了，沒這個閨女。」

  喲，有八卦！小嬸立即就興奮了起來，口不擇言道，「不會跟人私奔了吧？」

  小叔立即就輕踹了她一腳，「會不會說話。」

  方元德和姜珊也沒理他倆，轉身分別攙著爺爺和奶奶進了屋。

  路上經過極速網吧，門上上著鎖，對聯也沒貼，封條已經風化，但是沒被撕去。

  夢想啟航的地方啊，可惜最後是這麼個下場。

  去附近商店裡買了份禮，方寧先去了老畢家。

  參加鄧雲葬禮的時候，方寧去過，所以認識路。

  看見方寧騎著車子過來，老畢初是一驚，立即便迎出了大門。

  接過禮，把方寧迎進屋裡。

  磚瓦房，有些破敗，一個角落裡還有漏雨的痕跡。

  跟兩個老人拜完年，方寧從兜里摸出來個紅包，遞給鄧倩。

  鄧倩不敢接，看向了她姐夫，老畢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小丫頭這才接了：

  「謝謝哥哥，祝哥哥新年快樂，學業有成。」

  「幾年級了？一定是好學生，都還知道學業有成。」方寧笑著道。

  「五年級。」

  「這個哥哥可是個學霸，高考分數比姐夫都高，還寫了滿分作文，倩倩你可得向哥哥學習。」老畢摸著鄧倩的腦袋道。

  鄧倩看方寧的眼睛裡，立即閃爍出了崇拜。

  被小姑娘這麼一看，方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託了重生的福啊，老田你們才是真學霸。

  跟老畢又聊了一點公司的事，看了看時間，劉洋也差不多要到了，問老畢道：

  「債還的怎麼樣了，我先給你預支了？」

  老畢立即搖頭道，「著急的都還了，剩下的都不著急，慢慢還。方老闆你開的工資那麼高，怎麼著今年我也都能還完了。」

  「欠的錢可以慢慢還，生活上別有困難。」

  老畢注意到方寧說話的時候，不住的在掃視房子，知道他什麼意思，開口道：

  「這房子太舊了，必須得大修，還不如重新蓋。先將就著住一年，等明年在縣城裡買一套，生活上也方便點。」

  方寧點點頭道，「那行，這幾天你也別閒著了，去城裡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回頭我先給你預付6萬塊的年終獎，首付肯定夠了，到時候從你工資里扣。」

  見老畢眼睛有些泛紅，方寧拍著他肩膀道：

  「我靠，用不用這樣？一兩年內你也是身家上億的大富豪，對咱來說最不值錢的就是錢，這個理都不懂？」

  老畢忽然破涕為笑道，「看你一本正經吹牛逼的樣子，真是很欠揍啊。」

  ……

  重又回到學校門口，劉洋已經等著了，正跟幾個小孩子吹牛逼。

  看見方寧過來，嘻嘻哈哈的跟那幾個小朋友擺了擺手，騎上車子迎了上來。

  「先去李菲家，接上李菲。」方寧道。

  「老方我愛你。」

  「滾。」

  到李菲家的時候，李菲已經在小區門口等著了，二話沒說，歡快的跳上了方寧的單車。

  一上車，李菲就興奮的道，「看不出啊老方，哄小姑娘的手段，玩的挺溜啊？」

  方寧一愣，我哄啥小姑娘了？

  劉洋加速蹬了兩圈，跟方寧並行，問李菲道，「老方幹啥了，教教我唄，保證一教就會。」

  「老方從羊城去燕京把雨婷接回來的，你能嗎？」

  「那我不也一路把你從羊城護送到家的嗎？」劉洋道。

  「那不一樣，你又沒跑多遠！」

  「問題是你也不在燕京啊，你要在燕京，我也去接你。」

  「你想的可倒美，誰要你接！」

  方寧晃悠著車把道，「哎哎哎，這還有一電燈炮呢，想打情罵俏晚會的。」

  李菲狠狠的在方寧背上拍了一巴掌。

  三個人很快到了楊雨婷家門口，這裡是縣城的富人區，裡面全是獨幢別墅，安保很嚴，把三個人攔在了門口。

  方寧猜楊雨婷的媽媽應該是個老闆，不然應該住不起這種房子。

  李菲在門口摁了楊雨婷家的門號，楊雨婷很快就從家裡跑出來，喘著氣把大家領進了院子。

  三個人進屋，給雨婷媽媽拜了年，於如雪笑著一人塞了一個大紅包。

  沒坐兩分鐘，楊雨婷就著急著拉幾個人起身道：

  「咱們快點走吧，越早拜年誠意越足呢。」

  於如雪嘆氣，這丫頭，你們倆這才哪到哪，都著急著見那啥了，真是個傻丫頭啊，跟你娘親當年一樣傻。

  跟雨婷媽媽說了再見，四人兩車，快速駛離小區。

  終於又拉上李菲了，劉洋蹬的特別帶勁，騎在前面，一路猛竄，很快就把方寧和楊雨婷甩到了後面。

  從側面摟著方寧的腰，楊雨婷低聲道，「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你猜是什麼。」

  這個問題猜什麼都不對，正確的回答是倆字，「什麼？」

  「我夢見我爸和你，你們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