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一個除夕

  「呀,是小寧回來了呀,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帶女朋友回來沒有啊!」

  方寧對這個小嬸的印象一般,小叔沒什麼大本事,在縣城裡打零工,掙不到錢,天天被她數落,倆人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過分的時候還來隔壁的爺爺家鬧騰。

  不過後來倆人孩子大了,聽說打架的事也就少了。

  但後來奶奶沒了之後幾年,爺爺一直跟著老爸老媽,小叔小嬸一直沒說接過去。

  老媽在羊城住院那幾天,不得已讓爺爺在她家住幾天,老爸回家後,爺爺就牢騷著再也不去她家了。

  雖然前世的種種湧進腦海,但方寧還是很樂呵的跟小嬸打了招呼,把那堆年菜提到了她家廚房。

  「小濤出去玩了?」方寧問道。

  方濤是小叔家兒子,正在上初中,成績很渣,前世連高中也沒考上,在深城打工。

  跟在羊城的方寧聯繫並不多。

  「一天到晚泡在網吧,太貪玩!他要是有你一半的勤奮,你叔我們也不操心他了。」

  方寧呵呵,我叔掙那點錢,全讓你給兒子了,不然他拿啥天天泡網吧?

  窮養兒,富養女。

  老祖宗把道理都給講透了,當媽的不聽,能怪誰?

  二伯和小姑家住在城裡,不過倒也不遠,方寧轉了一圈,回到家已經快黃昏了。

  老媽已經去奶奶家忙除夕飯,老爸看他回來,提上一箱酒、瓜子吃食和過年的一些禮物紅包,騎上三輪車,方寧坐後面,又去了爺爺家。

  每年的除夕晚上,方寧家和小叔家會去爺爺家熬年。

  初一,二伯家一家也會過來吃午飯。

  初二,小姑家過來,二伯一家也會再回來。

  方寧爸和他小叔是親兄弟。小姑和二伯是親兄妹,他們父親是爺爺親大哥,不過沒的比較早,所以每年都會到爺爺家過年團圓。

  到了爺爺家,小叔和小濤也都回來了,小嬸和方媽在廚房幫奶奶做菜。

  爺爺和方爸擺起了象棋攤,小叔、方寧和方濤在旁邊瞎支招。

  一局棋還沒下完,年夜飯做好了,爺爺和方爸下的正起勁,死活不讓方爸溜去廚房端飯菜,方爸只好認輸。

  老頭下起棋來的認真勁,誰都怕。

  晚上八點,開飯,方爸拿出酒,開了一瓶,剛倒了三杯,就被爺爺攔住道,「小寧、小濤他倆還小,不能喝。」

  小叔一把搶過酒瓶,撇著嘴道,「他倆沒少喝!小寧,你叔沒說錯吧。」

  方寧連忙道,「小濤沒少喝才對,我是真沒喝過白酒。」

  小叔壞笑著道,「大學生哩,說瞎話臉都不紅。去年過年喝的被你爸用三輪車給你拉回去的,你忘了?」

  還有這事?方寧是真忘了,不過看小叔那一臉壞笑,看來是真的。

  方媽果斷攔著道,「今年少喝點。」

  方寧直接就想開唱「世上只有媽媽好!」,還沒開口,方媽就又接著道,「就兩杯。」

  一杯二兩,兩杯四兩,老媽你是真看得起你兒子!

  還是說去年我喝了至少三杯?

  看方寧囧狀,方濤擠眉弄眼的把方寧的杯子遞給了他爸,倒了滿滿一杯。

  酒倒好,從最小的方濤開始,挨個給爺爺奶奶祝福,然後大家一起舉杯,感恩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感恩萬事如意、身體健康。

  方寧淺淺的泯了一口,立即就被監工的小叔給看見,「不跟你爸我們倆比,你趕一下小濤的進度。」

  方寧看看方濤的杯子,喝掉了四分之一。於是硬著頭皮,又喝了一大口。

  不出意外的,咽酒的痛苦表情又讓小叔哈哈大笑。

  一家子一邊吃菜,一邊喝酒,一邊嘮叨著一年來收穫和遺憾,方爸和小叔兩杯酒下肚,也開始闊談明年的打算。

  方爸計劃明年再多承包五畝地,擴大種植面積。小叔計劃明年倒騰些電子產品,往最北邊倒。

  方寧只是埋頭吃菜,不打岔。

  爺爺也端起酒杯,跟兩個兒子碰了一下,「都老老實實的,掙不掙錢無所謂,別丟咱老方家人。」

  方爸、小叔表完態,爺爺就又端著一晚上也沒咋下的那杯酒,對方寧道,「小寧說說,明年準備考第幾名。」

  一句話扯到了傷心處。

  往年都是好學生,班裡名列前茅。

  可今年,唉,逃課太多,想不掛科都是幻想。

  正準備著措辭怎麼糊弄過去,褲兜里不斷震動的手機終於讓旁邊坐著的方濤注意到了。

  隔著衣服摸了摸,「哥,這是什麼?」

  也不等方寧回答,方濤直接伸進方寧褲兜,把手機摸了出來,然後大聲喊道,「哥你有手機了?」

  屋裡幾個人同時把目光望向方濤手裡的手機,美觀,時尚,好像還是彩色的!

  小嬸立即就站起身,湊到方濤旁邊,倆人一起看了起來。

  方爸臉色卻有些難看,筷子也扔到桌上,不說話。

  方媽拍了拍他後背道,「寧兒還沒說話呢,你著急啥?咱家娃子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

  還沒等方爸問,爺爺倒先開口了,「不是你爸給你的錢!錢哪來的?」

  「哥,很多簡訊啊。咦,又來一條,晏瑜:方總,新年快樂。哥你當老闆了?」

  想了好一會,方寧才想起晏瑜是誰,然後坐直了身體對幾個長輩道:

  「今天剛回家就忙東忙西,爸,也沒時間跟你說。我這學期在學校掙了點錢,平時跟人聯繫事情又多,就買了這個手機。」

  「這手機可不便宜吧,少說也得三千塊。」小嬸插嘴道。

  方爸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三千塊,快抵上他和方媽兩個人兩月的賣菜收入了。

  「加上辦卡,下來五千多吧。」

  「我噗……」正在偷偷泯酒喝的小叔直接被自己一口氣給嗆著,咳嗽不止。

  「你幹什麼了,能掙這麼多錢?」小嬸追問道。

  方寧還沒開口,方爸就喊道:

  「在學校不好好上學,掙什麼錢?你媽我們倆是餓著你了,還是渴著你了,不好好上學,你掙錢,掙錢有那麼容易嗎!」

  方寧知道老爸是想拿話堵住自己的嘴,雖然都是一家子,但難免隔牆有耳,萬一自己乾的不是正經事,說出來就不好了。

  「是啊,小寧你幹啥了,能掙這麼多錢?」小叔也好奇的追問。

  「行啦,有啥事你們回家再說。」老頭也反應過來勁了,反倒不問錢哪來的,又對小叔和小嬸喊道,「小寧掙錢那是小寧的本事,你們一個二個的少給我瞎打聽」。

  看好好的一頓年夜飯,因為個手機鬧的幾個人要翻臉,方寧趕緊說道:「行啦,你們都別猜了,我坦白!」

  「你坦白個屁,給我滾回家去!」老爸直接大聲吼道。

  我去,老爸咱不帶這麼狂暴的好吧,你兒子憑真本事掙錢,真沒幹壞事啊。

  見方寧不死心,還要張嘴,方媽立即拉住他,在他胳膊上狠狠的擰了一下。

  方寧老淚縱橫啊,「再讓他們誤會下去,指不定老爸就上掃帚了。

  「我開了家服裝店!」

  屋裡幾個人愣住。

  服裝店是個正經買賣,也有不少人掙到了錢。還真有這個可能。

  老媽試著問道,「啥時候開的,你哪有開店的本錢!」

  「就是,羊城那大城市,店面租金都不少錢吧!」小嬸也補充問道。

  「還有進貨的錢,也得墊不少吧。」小叔做生意的,知道墊款的事。

  方爸剛緩和下來的臉又黑了。

  方寧趕緊把學校門外擺攤,然後蜻蜓小店開業的事說了一遍,當然是經過魔改之後的版本,聽的一屋子人一愣一愣的。

  小嬸疑惑的問,「你們大學生,真就那麼有錢?」

  小叔瞪他一眼道,「你看你給小濤買東西,哪一樣不是挑好的買!」

  「那你總共掙了多少錢?」小嬸繼續問道。

  「算上零七零八花掉的,加上這個手機,總共萬把塊錢吧。」

  聽了這個數字,屋裡幾個人全都鬆了一口氣,還算靠譜,在羊城這種大城市還真有可能。

  小嬸把手機遞還給小濤,重又坐下道,「這可不行,剛掙萬把塊就買這麼好的手機,小寧這一點你可不如俺家小濤啊!」

  「就是,剛有點錢就飄了,你看看你爸你媽,天天省吃儉用的給你攢錢。」小叔也批評道。

  爺爺站出來數落道,「行啦行啦,小寧自己掙的乾淨錢,乾乾淨淨的花,怎麼不行了?你們倆還好意思說方濤,整天就知道玩了,小寧跟他這麼大的時候,獎狀都給我貼滿屋子了!」

  問題說清了,方爸方媽提著的心放下,也不跟弟弟弟妹一般見識,樂呵呵的夾起了菜。

  不過忽然,方爸筷子又往桌子上一摔,「期中考試成績呢,給我看看。」

  我噗,方寧直接吐血。

  小濤卻突然很嚴肅的問道,「大學也有期中考試?」

  看來這大學果斷不能上啊,小濤如是想!

  嗯?大學有沒有期中考試?所有人也都是一愣,然後都把目光投向了方寧。

  很顯然,他們都不知道答案。

  「老爸你以為大學還是高中啊,還期中考試?期末考試都沒有!」方寧外強中乾的道。

  方爸尷尬的摸了摸頭,「是這麼回事?反正學業不能落下了!」

  「放您一萬個心吧。來,小濤,咱倆跟爺爺喝一個。」

  好不容易圓過去,方寧立即就拉著方濤轉移大家的關注點。

  不可很可惜,方寧轉移大家注意力的意圖直接被奶奶一句給拉回了現實:

  「那你店裡是不是還雇的有人呢?」

  然後小叔和小嬸全都又把眼神集中到了方寧身上。

  問這話是想讓小叔過去幫忙,方寧不用猜也知道。奶奶從來都不掩飾對小叔的偏心,一家人也都習慣了。

  「店不是我自己開的,我跟人合夥呢。不過如果小叔也想做服裝的生意,我倒是可以在羊城給小叔批發貨,小叔在咱縣城裡也開個店。」

  小嬸立即贊成道,「這個主意不錯!不過小寧你可不能掙咱一家的錢,得按成本價給俺們。」

  方寧甩她個白眼道,「我得多沒見過錢啊!」

  小嬸尷尬的笑笑,小叔卻對她道,「咱哪有錢租門面、裝修,還得墊貨款?」

  方寧不說話了,他知道肯定也輪不上他說話。

  果然,奶奶接話道,「缺多少,你爸我們給你湊點。」

  方爸撇著嘴對她道,「俺爸你們倆的錢是養老看病錢,誰都不能動。」

  「等元收掙了錢再還回來,不是給他的,是借給他的。」老太太補充道。

  沒等爺爺說話,小嬸就立即就當這這事已經敲定了,問小叔道,「那你看得多少錢,我算了算,至少得20萬吧。」

  「你開商場呢,20萬!」小叔懟了她一句,接著說道,「多說了10萬塊,小寧,10萬差不多吧。」

  「他知道個球!」方爸對小叔喊了一句,然後繼續道:

  「縣裡50平的門面,一年2萬頂天了,裝修再算你2萬,貨款2萬還不夠?6萬塊錢。

  並且房租也不用一次性付清,滿打滿算,5萬塊錢頂天了,你自己有多少?3萬塊得有吧,你嫂子我們再給你借2萬塊錢,夠了。咱爸媽那的錢,一分錢你們也別動。」

  「哥瞧你說的,元收就沒掙著錢,小濤那花錢又大,家裡哪能拿出來3萬塊啊。」小嬸哭窮道。

  「那我們給你們湊3萬,剩下2萬去濤他舅舅那想想辦法。」方媽也開口道。

  「他舅也……」

  見小嬸還要講話,方寧直接插嘴道,「這樣吧,2萬塊錢我出了。」

  「咦,瞅瞅,還是俺小寧,敞亮。」小嬸立即喜笑顏開道。

  「不過店得算我的兩成股份。」方寧補充道。

  小嬸的臉立即又哭喪下來。

  「行吧,那我去濤他姨那看看。」小嬸有些不情願的道。

  手機不停的震動,方寧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翻著簡訊看,基本都是公司這幫人的新年祝福。

  一條一條的回覆,然後方寧才想起來,春節放假前自己一直在燕京,忘記讓老畢給大家包紅包了。

  於是拿起手機,去院子裡,給老畢打了個電話。

  老畢現在也在進縣,媳婦不在了,老丈人家也還是他的家。

  「老畢,新年快樂!」

  電話對面傳來老畢的聲音,「正準備一會給你拜年呢,新年快樂!」

  「忽然想起來年前放假,也沒給大家包紅包,這樣,春節一上班,準備些現金,無論是經理還是普通員工,每人1000的標準,到時候咱們來個現場大紅包。」

  「這事我看行,你都億萬富翁了,我可不替你省錢。」老畢爽朗的笑道。

  方寧有些意外,跟老畢認識這半年來,還從來沒聽他這麼高興過,看來自己有必要,去給他老丈人一家也拜個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