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謝衛琢對她的提議並沒半分不贊同,只是虞長儀見他吃完飯也沒離開的意思,實在忍不住問了句:「世子今晚要住在這裡?」
聞聲,謝衛琢頓時紅了臉。
要說他不往那方面想是假的,只是虞長儀這麼赤裸裸地說出來,他這個大男人反倒難為情了。
昨天他剛從宮裡出來,他娘就托常嬤嬤到他書房提點。
常嬤嬤一板一眼地教訓著他,「世子爺,都說小別勝新婚,您跟少夫人自打新婚就沒見過,更是應該一見面就好好溫存,蜜裡調油,早些為侯府開枝散葉。」
雖然他明白母親的意思,但對常嬤嬤代為傳達的話表示不滿,「我不在家這段時間,少夫人為全家費勁心血,現在我回來了,也得讓她好好歇歇。」
常嬤嬤聽出他話里的意思,詫異問道:「難道您不想讓夫人生?」
謝衛琢解釋,「生與不生在少夫人自己。」
但話一出口,他又覺得變了味,就像是他甩鍋到虞長儀身上一樣,趕忙補了一句:「我只是覺得,她還年輕,沒必要當這麼早的母親,自古女子生產如同在鬼門關走一遭,我不能害他。」
沒成想他這話一說出口,常嬤嬤就笑著咂舌,「奴婢算是聽出來了,世子爺這是心疼少夫人呢。」
聽到自己被下人打趣,謝衛琢立馬閉上嘴,乾脆什麼都不說了。
思緒抽回。
謝衛琢重新對上虞長儀那雙冷冷淡淡的眸子,並沒從她眼裡找到期待的神情,有些恍惚,「其實我......」
沒等他說完,虞長儀已經開始安排了,「你去把堂哥兒旁邊那間偏房收拾出來,再撥兩個機靈的丫鬟伺候世子爺洗漱。」
謝衛琢鬆一口氣地同時又暗生不爽,怎麼他來自家夫人房裡,還得住偏房?他又不是客。
但要讓他這麼早就跟虞長儀有進一步發展,又彆扭。
於是他整個人稀里糊塗地住進了偏房。
等人離開後,清兒才敢開口問虞長儀,「夫人,世子爺今怎麼跟吃錯藥一樣?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還要住在咱們春芳院。」
自打清兒跟了她以後,是愈發膽大,什麼都敢問。
好在這是在自己屋裡,虞長儀不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笑盈盈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他這不是吃錯藥,是在糾結呢。」
「糾結什麼?」
清兒實在不理解她們這些聰明人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虞長儀故意岔開話題,「你還小,這些事不懂就不懂吧,等到日後你到了該出嫁的年紀,我會為你謀一個心眼子少的夫婿。」
清兒這句話倒是聽懂了,立馬紅了臉,「夫人,您又打趣我!」
虞長儀笑笑不語。
雖然謝衛琢沒明著說,但她從吃飯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他在思考等會兒吃完飯要不要順勢留下。
她之所以搶著做決定,一是給他留有餘地,省得她待會兒真的拒絕了會讓他面上掛不住,二是她也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邁出這一步。
上一世她清心寡欲,不近男色,整日操勞。
重生一世,不僅替她規避了一些錯處,更讓她為自己添了一把又一把的空閒時間。
這人嘛,忙起來什麼壞心思都顧不得起,但要閒下來,就容易想七想八。
作為一個正常女子,她曾經也期待過婚後與丈夫琴瑟和鳴,就算不能興致相投,至少也能相敬如賓。
但相敬如賓的前提就是成為一對正常的夫妻。
哪怕她已經活過一世,但因為沒真正經歷過,心裡還是有些生怯。
正當她沉思該如何順其自然地將兩人的身份過渡到真正夫妻的角色時,老夫人也在為同樣的事犯愁。
聽到老夫人嘆氣,常嬤嬤在一旁勸慰,「世子爺的脾氣直白,但凡他要是不喜歡的人,就算您把他手腳都綁起來他都不會去見一眼,但他今天竟然聽了您的話去少夫人的屋裡用飯,還留宿在春芳院,這也算是個好兆頭。」
老夫人卻不滿足,「既然他人都已經留下了,在一個屋子多好啊,幹嘛還要去睡偏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夫妻二人鬧彆扭了。」
「您這就是多慮了,依奴婢看,他們小夫妻倆不像是鬧彆扭,倒像是調情呢。」
她們都是過來人,也都經歷過與陌生人剛成婚時的尷尬期的,所以圓房這事急不得。
老夫人想到自己,也就不催了,反正來日方長,她早晚能抱上孫子。
夜半三更,窗外竟下起小雨。
清兒從矮榻起來封窗時,聽到院外的腳步聲,輕輕撿起一件外袍披到身上,繞過屏風走到門邊,開了一條縫後鑽出去,又重新閉緊。
她站在檐下,看著漆黑的院裡小雨啪嗒啪嗒地敲擊在石墩上,很快尋到一道倩麗的身影。
雖然夜色已經黑了,但憑著淺淡的月光,尋人輕而易舉。
只不過她怎麼覺得這身影有點眼生,不像是她們院子裡的人。
尤其是小丫鬟撐傘走過的方向,不像回住所,反倒像是去偏房。
清兒本想上前抓個現行,又怕打草驚蛇,莽撞上前反被咬,立馬輕手輕腳地回屋。
沒想到她動作已經放得很輕了,還是驚動了床上的虞長儀。
一到雨夜,虞長儀就有些失眠。
就算她不主動去想,前世發生的事情依舊曆歷在目。
因為長期服用毒藥,後期一到雨夜或是陰冷的天氣,她的膝蓋就會疼得像是骨頭裂開。
有時候嚴重了還會起燒,整夜整夜不得安穩睡一覺。
重生後她棄掉那些補藥,請了自己信任的人替她調理身體,體內存的毒性也被消得差不多了,但她還是心有餘悸。
醒來後,她發現清兒不見蹤跡。
後來聽到開門聲,她才知道清兒出去了。
見她醒了,清兒也不敢拖,立馬同她匯報院裡鬼祟的影子,「夫人,人好像往世子的房間去了。」
虞長儀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丫鬟想爬床,畢竟這對大戶人家來說,不是一件稀奇事。
丫鬟有野心,想要脫奴當主子,這便是一條既便捷但又極具危險的路。
前世柳哥兒考上狀元以後,府里就有年輕的丫鬟想爬床,被她知道後立馬找了人牙子發賣出去,沒成想那丫鬟早被謝柳瞧上了。
謝柳害怕被她知道後責罵,又不想負責,才給那小丫鬟下藥做局,營造自己無辜者的身份,給小丫鬟安了個爬床的罪名,讓她做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