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虞柔搬到莊上以後,性情愈發乖張奇怪。
興許是沒了京中宅院規矩束縛,她的本性全然暴露,成日過得奢靡無度。
花蕊看著木匣里日漸劇減的銀錢,好心在虞柔面前提了一句,就被罰了二十手板。
就連與她一同搬到莊上的謝柳也稱病閉門不出,生怕觸了她的霉頭。
安穩一夜後。
虞長儀剛醒就聽到南如豐送來的好消息,人已經抓到,經過半晚上的拷問已全盤托出。
潯陽的商戶果然跟江南地域的官宦有勾結。
只是牽扯眾多,單憑這一點證據尚不能定論,她交代南如豐將被抓到的兩個人秘密送往她京中的莊子上看押,至於陳縣令一家,也暫時關著。
雖然潯陽景美物鮮,但她這次出行是帶著任務的,不能久留。
尋回謝衛琢第二日,她就叮囑清兒開始收拾返程的東西,順便添置些炭火,以備路上不時之需。
雖然潯陽氣候溫暖,平常大多數時候用不到炭火,但她們要一路往北,氣溫降得快,得及時補上炭火才不至於受了風寒。
尤其是謝衛琢,要是剛一回京就病了,婆母定要責怪她這個妻子照顧不周。
好在她出門前也為謝衛琢帶了兩身厚衣服,都是她親手做的,只不過她沒親自量過他的身形,只能按照府里檔案記載的來置辦。
清兒見她盯著為謝衛琢做的那兩件衣服低眉不語,笑著打趣她,「夫人,您不會不敢送了吧。」
虞長儀回過神,「怎會,就兩件衣服而已,又算不上值錢物什。」
「夫人此言不對,衣服怎麼了?您為世子爺做的這兩件衣服用的可是上好的蜀錦,一匹價值百兩,再加上您親手縫製,這一針一線都傾注了您的心血,世子爺要收到您這份禮物,一定會感動的。」
清兒理直氣壯,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給謝衛琢做衣服純屬只是順手而已,用的布料是給謝堂做衣服剩下的,就連上面的繡樣也是最簡單的樣式,還不及她給謝堂縫製的腰帶複雜。
原本就是想讓他暫時禦寒用的,等人回了侯府,自然不會缺他穿的用的。
「世子爺什麼好的沒見過,你可千萬別在他面前漏嘴。」
虞長儀給清兒提了個醒,省得她在路上同謝衛琢胡說八道。
回程的時間定了後,她就派人去通知謝衛琢。
要不是考慮到他在這裡還有牽掛,她昨晚就該動身回去了。
商戶那邊由南如豐盯著,陳家又入了獄,暫時起不了什麼風浪。
至於謝衛琢口中的救命恩人錢先生那裡,她也備了足夠的禮,就算還不了救命之恩,也不能讓人家覺得她們常遠侯府失了規矩。
幸好謝衛琢也沒跟她討價還價,硬要留下不肯回京。
相反他迅速同錢先生交代好書院的事,又留下一袋銀子用於書院日常開銷。
書院另一位老先生惋惜地嘆了口氣,「我年事已高,怕是交不了兩年就要回家養老,原以為我走了以後還有謝夫子,沒成想謝夫子離開得比我還突然,只怕我要是也走了,這書院就開不下去了。」
謝衛琢連忙起身行禮,「劉夫子千萬別這麼說,我人雖離開了,但書院是我的心血,我不會任由它銷聲匿跡的。您且等著,待我回京以後,定想法子讓禹城的孩子都有書可讀,有人肯教。」
聽到他的保證以後,飯桌上的兩位老先生都重現笑容。
他既然說了要振興書院,振興禹城的教育,就不是空穴來風。
要是他沒世子這重身份,他一定會把自己肚子裡的墨水全掏出來教授眾人。
但他現在有了世子這重身份,更重要的是要為百姓謀更多福利。
舍小保大,直了。
不過分別時,他心裡尚有些難受。
一想到他在禹城過得這頓時間,不僅怡然自得,更毫無約束。
等回了京城,他就不能像此時此刻一樣隨便走到街上,更不能不安規矩行事,得處處小心。
但他要是不回去,憑他母親的性子,十有八九要掀翻小小禹城,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帶走。
為防這樣的事發生,也為了不讓虞長儀從中作難,他才肯定自己回去的心。
至於回去後還會不會回來,就是另一碼事了。
回程的路反倒比過來時還短了半日。
兩次坐船,虞長儀終於證實了自己暈船的體質。
但巧合的是,她回去時帶著一行人坐的船竟跟來時坐的船是同一輛。
謝堂高興地跑去跟船長打招呼,她也沒阻攔,連忙催促清兒把她經常用來緩解頭暈噁心的藥片取來,希望這次能派上用場。
吃了藥後,她便坐在船甲上吹風。
正覺得困意上頭想回去休息時,身後突然出現一道纖長的影子。
虞長儀本想起身行禮,卻被謝衛琢攔下,「還沒回府,你我之間不必這麼客氣。」
虞長儀淺淺一笑,「世子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同你問一問府里的情況。」謝衛琢坐在她的身側,餘光無意地落在她身上。
見她身上披了件月白色的長袍,如瀑的長髮垂在肩上,月光傾灑,頗有幾分清冷之意。
虞長儀也沒拒絕,「世子想問什麼直接問便是。」
「府里的虞姨娘,是你的嫡妹?」
謝衛琢記得,自己同虞家定親後,虞家又登門提了納妾之事。
母親本想拒絕,但虞家執意要將兩個嫡女都嫁進來作伴,只好遂了他們的願。
但他走得太倉促,不僅連自己妻子的面都沒見到,更別提妾了。
雖然他對納妾這事並不贊同,心裡憧憬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他也知道,自己生在高門大戶,又是家中獨子,不能只局限情愛。
虞長儀也沒料到他竟會提起虞柔,緩緩點了點頭,「不錯,正是我嫡妹。不過她近日住在莊上,世子爺要是想見她的話,待回到京中,我便派人把她接回來.」
聽到人不在府中,謝衛琢竟鬆了口氣,連忙擺手道:「不,不必。」
虞長儀愣了一下,但也沒多問。
看他的模樣倒也沒太稀奇虞柔這個人,或許也是順嘴一問。
她並沒放在心上。
反倒是謝衛琢突然有些尷尬。
他生怕自己多嘴一問,會讓她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