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客棧。
虞長儀派去探聽陳府後宅的探子回來,一五一十地匯報。
聽完全程,虞長儀面上並無太大波動。
直到她聽見探子提起陳縣令及其夫人想要讓她做妾,讓謝堂做嫡子這件事,放下茶杯的動作猛地一狠。
清兒連忙用帕子去擦拭桌面上濺出的茶水,小聲提醒一句:「夫人,要今天行動嗎?」
虞長儀搖頭。
她原本是想給陳家留一線生機,只派了謝堂過去當說客。
謝堂畢竟是孩子,孩子說的話就算過激也算不得數,但要是她出面,代表了就是整個京城常遠侯府。
既然陳家這麼不識趣,還想對謝堂動手,就別怪她趕盡殺絕了。
「你帶話給大黑他們,今天晚上務必保護好世子和堂少爺的安全,要是陳家臨時動了其他歪心思,先不必來回我,讓他們只管幹,後果我擔著。」
清兒鮮少見虞長儀這麼生氣,定是為了堂少爺。
清兒從小就在虞家當差,對虞家兩位小姐的脾氣各有了解。
大小姐虞長儀性子寡淡,雖然琴棋書畫都擅長,卻從不上趕著表現,二小姐虞柔凡事都做得馬馬虎虎,卻處處想出人頭地,壓大小姐一頭。
未出嫁時,二小姐就經常設局為難大小姐,想要讓老爺懲罰大小姐,卻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就算兩人嫁進一家,為人處世依舊是天差地別。
大小姐曾同她提過,她懶得與人起爭執,但並不代表她凡事都好說話。
她可以給人留退路,要是對方死活不退,她就會採取極端手法。
-
陳府。
秋末時節,府內景觀一片蕭條。
唯有幾棵綠松屹立挺拔,生機盎然。
謝衛琢所住之地正是陳府那幾棵綠松安插的地方,他盯著參天的大樹,看向身側雄心壯志的少年,壓低聲音道了句:「這裡沒有旁人,你現在可以同我講明,是誰派你來救我的?」
雖然謝堂與他眉眼間是有幾分相似,但他能夠確定,他並非他親生。
謝堂也沒打算瞞著謝衛琢,大大方方道:「是我母親讓我來的。」
「你母親?」
「也是你的妻子。」
謝堂露出白齒,「爹難道不記得母親了嗎?」
他的這番話突然讓謝衛琢想起前些時日那位名叫大黑的兄弟從京城拿回一張小像,說是他的親人。
但他拿著那副小像翻來覆去地看了上百遍,對畫上之人卻沒任何印象。
「她竟捨得你一個人來?」
謝衛琢想要岔開話題,結果謝堂搖頭,「當然不是啦,我是跟母親一起來的,母親現在就住在外面的客棧,要是等不到今晚我把你帶出去,明天她就帶人來搶親。」
謝衛琢驚訝地抽搐嘴角,搶親?搶誰的親?不會是他的吧。
對上他不可思議的眼神,謝堂小大人般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爹,你放心吧,母親出門前跟祖母保證過,一定會帶你回去,等你回到京城,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謝衛琢本想跟他明說自己不打算回去了,想要留在潯陽教一輩子書。
奈何一個二個都想讓他回京城去。
雖然他對大黑幾人存有戒心,但相處久了,他發現大黑幾人確實沒什麼惡意,還多次出手救她。
以至於他現在聽到京城兩個字就有些過激,不想跟這裡沾上半點關係。
但明天是個關鍵時刻,雖然他已經做好了逃婚的打算,但陳家人看管他太嚴,他又不想扯其他人下水,只能自己單槍匹馬地試著離開這扇門。
但這扇門後,成功和失敗都是不可預知的。
他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逃婚成功,索性敷衍一句,「回不回京城,再說吧。」
休書被撕碎後,陳家夫婦立馬派人封鎖了整個後院,不許任何人外出報信。
可惜她們還是晚了一步,就算陳家的戒備再森嚴,也比不上京城侯家的暗衛管用。
待到第二日天不亮,謝衛琢靠著床榻幾乎一夜未睡,思來想去到半夜,索性望月至天明。
經過他最近這些時日的深入打聽,大概能判斷出陳昆應該沒把錢先生真的下獄,而是藏在陳家的密室里。
他只要找到密室,就能救出錢先生。
錢先生對他有救命之恩,伯樂之才,就算為了救他堵上自己的身家幸福他也願意。
結果他打算救人的這天晚上,陳府突然失竊。
第二天天不明,沒等陳家夫妻從床上爬起來,下人就匆匆來報,說後院密室失竊,密室里的人一下子全都不見了。
衛氏緊張地扯著自己丈夫的袖子,「老爺,不會是昨天那臭小子搞的鬼吧?」
陳縣令則更緊張自己密室里的東西有沒有少,一時也顧不上回答衛氏,連衣服都忘了套,就要抓著人一起去密室看看。
結果剛出門,就被刺骨的寒風逼了回來,隨便扯了個厚外袍披在身上,逆著風霜下了密室、
沒成想密室里空空如也,不僅人沒了,就連他存放的帳簿以及被人孝敬他的私房錢,也沒了,陳縣令差點氣得暈過去,幸好身邊的家丁死死掐著他的人中,他醒過來後,唇瓣上處的位置赫然出現一道紅色的印子。
奈何今天還是自己女兒的大喜日子,他絕不能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影響到婚宴。
婚宴還要照常辦,等一切塵埃落定木已成舟,就算後續有人來鬧,他們也能顛倒黑白。
他安排下人去庫房取他同妻子做的新衣,結果下人在他的庫房裡走了一圈,立馬回來匯報,「老爺,不好了不好了,您前院遭鼠了!老鼠把您的衣服還有銀票都啃成碎片了,損失慘重啊!」
陳縣令這下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畢竟被老鼠毀掉的那些銀錢里大多是他跟著別人幹了不正當生意存下的,要是被家裡婆娘知道,這筆錢肯定要充公,充公也就算了,就怕被人添油加醋地傳出去,晚年名節不保。
腹背夾擊的情況下,他實在騰不出身去操辦今日的喜宴,全權交由自己妻子打理後,他則去密室清點自己損失的銀錢。
結果他剛看見自己一整箱的銀票都被老鼠糟蹋了,直接兩眼一抹黑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大門口的喜鼓已經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