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黑衣男子也適時開口,「陳大人,是你們大齊國出爾反爾,拒絕誠心和談,我等也是迫於無奈,只能先斬後奏,幫北狄百姓看看你們的誠意!」
你有把握殺了這裡的所有人嗎?未必吧,只要你漏掉一個,等他再將情況往京都那裡一呈報,你一個小小的北狄國還敢反抗不成?」
陳大人被氣得額角的青筋都爆了起來,「真是滿口胡言!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有人走到黑衣人身旁,「不用跟他廢話了,先把囚籠里的使者幹掉再說。」
黑衣人似乎顯得有些不耐煩,向身後一招手。
他們帶來的人訓練有素,只一個簡單的手勢就明白長官的意思。
數十名侍衛來到馬車身旁,撩開衣袍,取出摺疊的弓弩,紛紛對準了馬車。
只待一聲令下,便可將裡面的人射成篩子。
陸承恩雖傷了胳膊,但還是強挺著站起,同樣沖身後之人一揮手,他們也各個舉起鋼刀,對準的卻是中間那些假侍衛。
遠處酒樓上,池挽秋看了眼周圍殺氣凜凜的侍衛,微微嘆息。
看來是有人不想要兩國和談啊!
雙方劍拔弩張,眼看就展開一場火拼。
「先住手!」
一聲男子的厲喝響起,聲音由遠及近,在場之人都聽得清楚,可卻沒有人能第一時間找出這聲音的來源。
就見一道身影速度很快,仿佛殘影一般穿梭在侍衛中。
剛剛看還在遠方,下一刻居然就已經直挺挺的單腳立於馬車之上。
眾人一驚,一時竟分不清他是剛來,還是已經出現許久了。
陳大人身旁的禁軍統領忍不住贊了一聲,「陸大人,好輕功!」
池挽秋的視線不由自主飄過去,唇角微勾。
那位一直叫囂著的黑衣人抬頭,用刀一指,「小子,你是何人?」
男子從腰間取出一塊令牌遞到身前,「睜開你的狗眼看一看!」
眾人一掃,只見那青銅令牌上清清楚楚標著三個大字。
「神機營!」
黑衣人皺眉,顯然是聽過這個機構的。
專辦大案要案,剛正不阿,既進得衙門,出得江湖,權力比禁衛軍還要大。
而且行動詭異,手段兇狠,前些日子還出了個『剝皮實草』,哪個不怕它?
看來,是神機營的正規軍來了!
即便是神機營,也只有區區一個人,又有何懼?
立在馬車上的陸九淵不緊不慢地從懷中取出一張明黃色的信件,朗聲開口:
「奉陛下密旨,探查九江商戶私下囤積糧草、開採銅礦、意圖造反一案,現已查清,是秦家人冒充刺客意圖殺害北狄國使臣,意欲挑起兩國爭端。」
當初冒險去九江,為的就是為了查找線索。
現在他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足以證明之前秦家的不臣之心。
至於幕後主使,正需要這異常激烈的行動,抓兩個活口做人證呢!
掃了一圈兒周圍的侍衛,陸九淵抱著肩膀,「爾等現在乖乖束手就擒,陛下仁厚,可以考慮從輕發落。」
他隨手將令牌收回,看似輕描淡寫地說道。
但,這幾十號的人紋絲未動,氣氛稍顯尷尬。
黑衣人的臉色難看,看來他們此行的目的已經暴露,即便現在收手回去,也是個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弟兄們,別聽他胡說八道,我看密詔就是個假貨!記住,殺無赦!」
此言出,侍衛們紛紛抬起手中的弓弩,對準了馬車內的兩位使臣,就要同時扣動扳機。
「嗖嗖嗖」幾聲,箭羽破空之聲傳來。
原本將弓弩對準馬車的那些侍衛,不知何時早已變成了其他人的靶子,幾聲慘叫過後紛紛倒地。
黑衣人一驚,抬頭向兩側看去,這才發現從城牆上躍下數十條黑影。
馬車上的陸九淵一個縱身跳了下來,餘光掃了一眼馬車內的使臣。
旁邊立刻有侍衛持刀上前砍他,被他輕鬆躲開,反手奪過了對方的兵器。
瞬間,以馬車為戰場中心,兩批人交上了手,刀兵相擊聲和喊殺聲震天。
雖人數不多,但彼此都是精英,招招狠辣兇狠。
但很快,假侍衛那方落了下風。
擒賊先擒王,陸九淵已經將目光鎖定在了那領頭的黑衣人身上。
「聰明的,立刻束手就擒!」
他這次出手沒有再手下留情,一把扣住黑衣人的手腕向外一掰,「咔吧」一聲,對方的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外折去。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整個人立刻脫力的跪了下去。
陸九淵來到他身前,一把掐住他的喉嚨,神色焦急:「說,到底是不是秦閣老派你來的?」
黑衣人吐出一口血沫,神色癲狂,「你們這些寒門出身的人,拼盡力氣也是徒勞的!」
見他答非所問,陸九淵氣得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快說!」
事到如今,黑衣人已經全然不在乎這些羞辱了,「想從我口中套信息?做夢!」
說罷,他狠狠一咬,腦袋立刻垂了下去,竟是咬舌自盡。
陸九淵有些失神,緩緩鬆開已經成了一副屍體的黑衣人。
見戰場局勢已定,池挽秋終於長舒一口氣。
她怕這裡再出點其他的意外,立刻帶著景春回棋盤街。
只要有神機營在,即便再有其他刺客,也不用擔心了。
北狄使臣安全,希望兩國的和平談判能夠順利。
畢竟,百姓們真的受夠戰火了!
但她也記得,剛才陸承恩的胳膊好像受傷了。
想了想,派人去陸家問問,傷怎麼樣了。
但一直沒有得到準確的消息,直到陸九淵回來。
「他死了!」
池挽秋微怔,「不是胳膊受傷嗎?失血過多而亡?」
陸九淵搖頭,「我驗過他的傷口,胳膊上的傷不致命,致命傷是胸口處,好像是他自己,給自己補了一刀。」
「陛下念他忠勇,又人丁單薄,特別囑咐照顧尚且年幼的稚子!」
池挽秋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這樣啊!
陸承恩知道自己本身就命不久矣,所以借著這次機會立功,用命立一功。
換陛下憐惜,優待後人。
否則,就以陸家現在的局面,遲早得垮啊!
想不到,他臨死前,選擇成就了陸家。
池挽秋盼了許久他死亡的消息,如今得知了,並沒有多高興。
有種落葉歸根交錯的矛盾,又空虛的感覺,心裡也有點難受。
「你哭了嗎?」
陸九淵突然問。
池挽秋一摸,「沒有啊,我對他早就沒感情了啊,有什麼可哭的?」
陸九淵直勾勾的看著她,似乎想要分辨話中的真假。
池挽秋:「你這是幹什麼?我說的話你不信?」
她是發現了,自從兩人表明心跡後,陸九淵反而變得患得患失了。
陸九淵又在說那個問題,「你當時根本沒有堅定的選擇我,要是哪天有比我更合適的,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池挽秋覺得他莫名其妙,「怎麼可能呢?我既然選了你,就不會變啊!」
「真的?」
「當然!」
「我真的不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你可不要勉強自己!」
池挽秋一笑,很鄭重的說:「放心,我可從不勉強,要不咱們再拉勾!」
陸九淵的情緒這才被安撫了些,「好吧!」
池挽秋其實也隱隱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沒有安全感。
他從小顛沛流離,有輕微的自卑,雖然很難察覺。
所以,他總有些不安。
劉菁說過,情愛是不能對等的。
總有一方比另一方多一些,或少一些。
池挽秋能感覺到,兩人之間,陸九淵的愛明顯更多些。
她難免愧疚,暗下決心,以後一定對他好一點,更好一點!
「放心吧,我這回真成寡婦了,你可不准嫌棄啊!」
陸九淵用小指拉住她的小指,「拉勾,不准丟下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