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男子目光微凜,反而更加謹慎起來,「沒問她的姓名嗎?是哪個院子的?先把人救上來。」
小兵嘴角的笑消失,「手下已經吩咐人去做了,但名字給忘了,這就將她帶過來!」
說完,又去了。
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那陷阱的方向。
突然,又有一聲狼嚎響起,只不過這次聲音近了許多。
月光下,一道灰色的身影快速向這邊奔跑。
隊伍中的馬匹立刻開始不安的躁動,只是士兵們好像都已經習慣了。
見一匹灰狼穿過人群,來到了為首的男子身旁,親昵地蹭了蹭他。
然後在原地打轉,似乎也有些焦急。
「小灰,你怎麼了?」男子問。
灰狼露出鋒利的尖牙,卻只是輕輕叼住他的褲腳,似乎想往陷阱的方向引他。
幾個副將都看得一臉懵。
他們都知道小灰的鼻子靈,經常幫大家躲避敵襲,可今天這是怎麼了?
陸九淵卻是突然明白過來,立刻翻身下馬,走向了那個陷阱。
突然,就聽見那邊有女子發出了悽厲的慘叫,這聲音弄得他心忙意亂,「怎麼回事?」
「回大人,那女子腳上被竹刺刺穿了,應該是拔出來的時候疼得受不了。」
陸九淵的眸色瞬間冷了下去。
那小兵也算是個會察言觀色的,明顯感覺到了上級的不滿。
這是為何呢?莫非提督大人真和這女子認識?
所以陷阱里的人被撈出來的時候,他又趕緊跑過去查看。
可惜那女子此時已經疼暈了過去,腳上的青色繡鞋都已經被血染透了。
凌亂的頭髮濕漉漉地貼在臉上,滿身的泥濘,實在難以辨認其真實的容貌。
但陸九淵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大驚道:「少夫人?」
他趕緊跑過去,將人攬到自己懷裡。
懷中人似乎在極力的維持著清醒,滿是血污的眼睛在看到他後,有一瞬間的迷茫。
「你是?」
極端的痛楚讓她的眼神變得渙散,也不知是在現實還是夢裡,竟看到了熟悉的人。
「是你嗎?九淵?」
來不及等他開口,人便已經徹底暈了過去。
陸九淵的呼吸一致,心頭仿佛被人用細密的針扎了一下。
不再遲疑,瞬間將人打橫抱起,被和著血的泥漿染了滿身也毫不在意。
又趕緊將身上鑲著金絲滾邊的披風解下,堪堪裹在了她單薄的身上。
「其他人先回營地,來兩個人,直接和我去景園!」
…
京郊外東南處,有一座靜謐的小莊子,叫景園。
此刻,那裡的僕人都忙了起來。
屋中瀰漫著藥香,可床上的人仍是不安的皺著眉頭,似乎做了夢,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閃現。
兩年前,陸承恩的確去了戰場,但並沒有死在那裡,反而活著回來了。
池挽秋也沒想到他命這麼硬,無奈,只能繼續掰著手指頭算日子。
唯一能算好消息的是,自己終於有了誥命在身。
如今兩年過去了,陸承恩整個人已經被病痛折磨得形銷骨立。
前些日子騎馬,竟直接從馬上掉了下來。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就要不行了!
而他的脾氣也變得越發暴躁,就連一直悉心照顧他的孟香都常被責罵。
此次中元節,他更是非要親自來上墳,池挽秋也就陪著過來了。
可到了半夜,他竟闖進自己的房間,非和自己圓房!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名正言順娶過門的,這事天經地義!」
「你怎麼就不明白,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難道…看不出我就要死了嗎?真到了那一天,你可怎麼辦?」
「我只是擔心自己死後你沒個依靠,想要儘快給你留個孩子。」
「兩年了,你一直拒絕我,到底什麼意思?難道還想等我死了改嫁不成?」
「我告訴你,你生是我陸家的人,死了也是我陸家的鬼!」
最後,陸承恩失去了耐心,還想對她用強。
然而他似乎忘了自己已病入膏肓,不再像以前那樣強壯,池挽秋一腳就將他從床上踹了下去。
陸承恩這下可被激怒了,憤然離開。
池挽秋根本沒拿他當回事,照常休息。
可第二天早上起來,才發現陸承恩已經提前下山了,而且將陸府所有的侍衛全都帶走了。
這個狗男人!
池挽秋氣得破口大罵,但也沒有其他辦法,但只能帶著兩個丫鬟和其餘人趕緊下山。
結果才到半山腰,一群面目猙獰的劫匪就從道路兩旁的林中竄了出來,個個手持刀劍。
魚躍閣的小廝雖然也有些力氣,但畢竟對方人多勢眾,又個個兇悍,很快便落了下風。
景春、景東為了掩護自己,從其他兩個方向分散逃出,想要引走劫匪。
然而那些劫匪也順勢分成三路,朝著她揮舞著手中的鋼刀,迅速包圍了過來。
池挽秋看見有小廝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想來是凶多吉少,慘烈的哀嚎聲還仿佛迴蕩在耳邊。
…
陸九淵一直守在旁邊,寸步未離。
可床上的人呼吸仍是極不平穩,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身體輕微顫抖著。
似乎仍陷入在恐懼中,不斷掙扎。
小華先生仔細診了脈,收回手後不耐煩地站起身,「這麼點傷而已,你還把我叫來,我以為她要死了呢!」
陸九淵只能聽著,也不敢反駁什麼,畢竟這位小華先生是池依風的好友。
「這次麻煩先生了,她傷得怎麼樣?」
小華先生道:「腳上的傷已經處理好了,只是現在天熱,這貫穿傷應該好得沒那麼快,好好照顧吧,否則容易反覆流膿。」
「至於身上、臉上的傷口都是輕傷,再加上沒有吃東西,人都脫力了,又受了驚,只怕得多養養了!」
陸九淵起身行禮,「有勞先生了。」
小華先生懶得多廢話,只將徒弟阿鑾留下,自己則直接回去了。
路上的時候,他心裡還在埋怨陸九淵小題大做,平時來找他治傷的哪個不是半隻腳進棺材了?
結果今天這麼點小病,天沒亮就把他老人家折騰來一趟,真是浪費時間!
所幸阿鑾也早已出徒了,池挽秋那點傷交給他照看完全沒問題。
陸九淵讓人跟著阿鑾去煎藥,自己則是又坐回了床邊。
可床上的人仍是睡得極不安穩。
他低低喚了一聲,「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