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壇清香,青煙裊裊。
姜雲曦端正坐在書案前,凝白小手拿起架上的金色精雕毛筆,皓腕用力,緩緩在燙金的請柬上寫下幾行字。
柔韌的簪花小楷看著賞心悅目,線條絲滑流暢,字體秀麗漂亮。
兒時,姜雲曦體弱,習武是絕對不可能的,反之,她對經書文卷感興趣得緊。
她啟蒙得早,練得一手好字,如今倒是派上用場了。
一盞茶的功夫,姜雲曦放下毛筆,等待墨跡乾燥。
「南衣,你去攝政王府送一下信,青嫿,幫我把那株山茶花移到花圃里。」姜雲曦站起身來,給屋裡的兩人都分配了任務。
談及攝政王府,那雙眸里便漾開笑意。
「是。」二人皆領命出門,無人注意到,姜雲曦眸底的深意。
昨日蕭瑾熠的行徑很清楚地告知她,王府中有他的眼線。
外院的侍衛丫鬟沒得到指示基本上不會踏及她的院子,那麼,答案只有一個,是她自己院中的人。
甚至有可能,是她的貼身侍女。
青嫿與綰秋跟了她快十年了,蕭瑾熠不可能這麼早謀劃,唯有南衣。
她的出現,過於巧合。
姜雲曦自顧自倒了杯花茶,看著敞開的房門,勾了勾唇。
攝政王府。
南衣將輕功運用到極致,很快便到了王府,在暗衛的引領下來到書房。
「王爺,這是後日鎮北王妃生辰宴的請柬,郡主讓屬下送來的。」南衣雙手呈上封面精美的暗紅色請柬,話語嚴謹,不敢出現半絲紕漏。
昨日王爺受傷,聽暗一說他發了很大的火氣,所以她也得更加小心些。
「本王還以為,依照姜啟風他們的脾性,會直接忽視掉攝政王府。」竹影把請柬送到桌上,蕭瑾熠沒有去拿,只是隨意地掃一眼後,慢條斯理地繼續看書。
南衣咽了咽口水,有些猶豫要不要把事實說出來。
「還有事?」蕭瑾熠一眼便望穿了她的心思。
「王爺,其實鎮北王妃確實不打算送請柬來王府,是郡主她維護了一下您的形象。」南衣還是將上午前院發生的事情如實道來,沒有半分省略。
「哦?」
聽見姜雲曦說他好話,蕭瑾熠一下子便來了興致,隨意把書扔在一邊,悠悠拿起了請柬準備看看。
翻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手漂亮整齊的簪花小楷。
「哦對了,這封請柬是郡主自己寫的。」南衣趕忙補充。
「她寫的。」蕭瑾熠看得更仔細了,一個字一個字掠過,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半天才又吐出三個字:「字不錯。」
南衣埋下頭,總覺得現在氣氛不對。
書房也沒有之前那般壓抑攝人的感覺了,想幾個月前,他們這批暗衛最怕的就是被王爺召見到書房。
那個時候,王爺身上陰鷙的氣壓能直接殺人一樣,恐怖至極。
「你先退下吧,別惹姜雲曦懷疑。」
「是。」南衣趕忙離開。
等她走後,房中暗衛也陸續退下,蕭瑾熠還沒有把請柬合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姜雲曦的字,湊近一聞,墨水還帶著淡淡月桂香,真是精緻極了。
既然她都親自寫請柬過來了,那這生辰宴會,他便去瞧瞧。
日升月落,飄忽之際,光陰便輾轉到了沈鳶生辰的日子。
姜雲曦一早就被青嫿拉起來打梳妝打扮,那件優雅的水韻鵝黃色長裙,交領用白色圓潤的珍珠裝飾一番,更顯華貴,裙衫用金絲白線繡制的仙鶴飄然欲飛,振翅高揚。
「郡主,您今日還不知道要迷倒多少貴子呢!」
姜雲曦沒有管身後丫鬟們的誇讚,埋首戴上蕭瑾熠送的那隻晶瑩剔透的白玉手鐲,「好了,跟我去前院吧。」
「是。」
王府今日的熱鬧超乎想像,門庭若市,府門外的道路上排滿了馬車。
沈鳶是壽星,姜啟風可捨不得讓她出來迎客,便直接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姜昱淮。
姜雲曦略有無聊,便主動去外院府門幫忙。
這不,剛到門口,蕭天澤的馬車正好停下。
「瑞王殿下。」姜雲曦禮貌地微笑,徐徐屈膝施了一禮。
「郡主免禮。」蕭天澤拂袖,讓侍衛把禮品交給了禮官,自己的目光一直落在姜雲曦的身上。
看見她今日這般精緻的打扮,喜上眉梢,對她的喜歡和渴望也多深了幾分。
姜雲曦忍住那種想殺人的念頭,主動開口:「您先去府中休息吧,臣女還要迎客。」
「無礙,本王昨日剛得到一支銀月簪子,想來也不知道送給誰,今日見到郡主這般姿容,心底一下就有了答案。」蕭天澤含笑,他身後的侍衛拿出一個黑木匣子遞來。
「是要送給臣女?」姜雲曦其實很想拒絕。
「無人能配得上它,唯有你。」蕭天澤單手托著匣子,幽深的目光潛藏著不乾淨的心思,唇角上揚,透著幾分勢在必得。
「銀月簪過於靚麗,殿下還是自己留著吧。」姜雲曦後退兩步,軟軟開腔。
此時姜昱淮正被一堆賓客拖著,根本抽不出神來解難。
此刻,一輛華麗貴氣的黑色馬車緩緩停靠,伴隨著禮官泫然豪邁的聲音。
「攝政王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