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姜雲曦暗暗收拾好了一切,留下一封書信後悄然離開。
無人察覺。
與她同行的,還有煙羅。
「閣主,您就這樣跑了?」
「留了一封信,不算不告而別吧……」
城外,兩匹駿馬極速朝遠方奔去,掀起官道塵埃,衣袂飄飄,伴著月色遠離京城。
姜雲曦一改往日的精緻與華麗,如今簡簡單單一襲黑色暗紋裙衫,似幽蘭般高潔神秘,耳釘配飾皆以簡約為主,但絲毫遮掩不住她身上的貴氣。
「煙羅,你我之間不必這般客氣。」
「閣主的性子變了,沒有以前那般嚴肅而冷漠。」煙羅抓緊韁繩,夜間路徑安謐,她沒有收斂聲音,壓抑已久的豪邁性格迸發。
姜雲曦很清楚的自己性格變化的原因,以前身處血與火的廝殺中,不敢放鬆警惕,不敢真心待人,而現在……全然不一樣。
她沒有反駁,只是笑而不語。
第二日,青嫿如往常一樣等候屋內的人傳喚。
但是,快到巳時,裡面還沒有動靜。
「郡主,郡主。」青嫿輕輕敲了三下門,沒人應答。
「怎麼了?」綰秋剛把花園裡的花苗澆完水,繞過花壇,瞧青嫿著急地在敲門。
綰秋心裡隱隱察覺不對勁,郡主從不會這般不理人,況且昨日都還好好的,心情愉悅得緊。
「有些奇怪。」綰秋走到房間的側窗,從外面推開撐著,往裡掃視,並未發現姜雲曦的身影。
郡主一向不會睡懶覺,床周的鮫紗帳依舊垂落,還在休息嗎?不會生病了吧?
綰秋乾脆利落地翻身進窗,小心翼翼地走近床周,掀開紗簾,空落落的。
「郡主呢?」
綰秋先行把門打開,然後獨身朝內室那邊走去,繞了一周,沒發現人影。
「郡主不見了!」
屋內傳來驚訝而著急的聲音。
暗一與暗七在外雙雙睜大眼,猛的衝到門前,沒有進去,等候綰秋與青嫿出來。
「郡主不見了?」
!!!
「完了完了,郡主不會去找王爺了吧?」暗七撓撓頭,看見青嫿手裡拿著的信封,直覺湧上心頭。
「昨夜我們在守著,郡主離開,我們怎麼會不知道?」暗一覺得不可思議。
——正院——
姜啟風與沈鳶把姜雲曦留下的那封信拆開,頓時,第一反應就是立刻派人去追。
「這不是胡鬧嗎?」
「南詔危險重重,豈是曦兒這丫頭能獨闖的?」
「一個侍衛都不帶,自己獨身就跑了!」
正院裡,一家人都聚在一起,沒有一個人臉上的表情是輕鬆的。
「父親,我去找人,曦兒肯定跑不遠。」姜昱淮也覺得此次曦兒很是任性,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
暗一與暗七已經率先出去尋人,沿著出城的方向,快馬加鞭,都趕到豐臺城了,還是未見郡主身影。
連一丁點兒消息都打探不到,顯然,這一切都經過了縝密的計劃。
正當王府為了姜雲曦偷跑出去的事情亂成一遭的時候,鬼醫提著酒葫蘆慢悠悠進來。
侍衛不敢攔他,畢竟他是鎮北王府的貴賓。
「鬼醫先生,您怎麼來了?」姜啟風像是看見救星一般奔過來,目光熾熱,以為他知曉姜雲曦的下落。
「不用派人去尋了,她安全得很。」鬼醫瀟灑地揮了揮衣袖,仰頭,喝下一大口酒。
此時的姜雲曦,已經遠離豐臺城,往蘇城那邊奔去。
以她夜以繼日換馬奔走的速度,十日便能趕到南詔,與蕭瑾熠相見。
鬼醫將自己的某些安排給姜啟風詳細道來,總結概括下便是:
姜雲曦有他的人護著,不會有問題。
實際上,他只是不想讓姜家的人知曉姜雲曦的真本事,不然那丫頭自己稀里糊塗的也解釋不清楚,最後還要靠他來。
這件事情涉及的可是天機,絕不能讓這麼多人知曉。
不過,鬼醫的這番話還是沒有讓姜啟風等人安心下來,雖未有之前那麼擔憂,但依舊想著姜雲曦照顧不好自己。
「老夫活這麼大歲數,頭一次見不信任我的人。」
鬼醫暢快地飲完壺中美酒,敲了敲一側青玉竹杖,眾人眼前頓時白光忽現,明耀刺眼。
下意識地側身用寬大袖袍遮擋一瞬,再次放下手時,鬼醫已然不見身影。
「鬼醫先生去哪兒了?」
在場的人無一不覺得詫異,往四周掃視,一片空白。
鬼醫神通廣大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聯想起之前他將幾歲的姜雲曦從閻王那裡拉回來,姜啟風等人心底的焦慮,忽然慢慢開始動搖。
過了半炷香,管家匆匆忙忙地趕來前院:「王爺,今日去清點您酒窖的名貴清酒時,發現少了兩瓶。」
「什麼?」
「這年頭還有人敢偷酒?」姜啟風覺得自己最近很倒霉,女兒被拐走就算了,她給他珍藏的酒也被蕭瑾熠喝了,還有,自己的酒都被偷了。
真是的,壞事常常有,這月特別多。
「父親,其實剛才鬼醫先生喝的酒,我感覺有點兒像……」
姜昱淮囫圇兩句,沒敢把話說完,之前喝過父親珍藏的美酒,差不多就這個氣味兒。
姜啟風鬱悶著,即使姜昱淮沒有把話挑明了他也清楚了。
真是他的好閨女。
難怪曦兒要在信上寫她在自己院中的花壇里埋了好幾罐酒,等時間差不多了就可以去挖出來。
氣死了!
蕭瑾熠有什麼好,要曦兒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找他。
斗轉星移,日月交錯三四遍。
——蘇城——
蘇城距離南詔國的北部邊境距離不算遠,依姜雲曦的趕路速度也就兩日的行程,不過已經連著趕了好幾天路,不停下來修整一番,會吃不消的。
其實還能繼續趕路,但是姜雲曦考慮到了其他因素。
在分別之前蕭瑾熠再三強調她得照顧好自己,若是他見到她這般模樣,肯定又要心疼,然後不停地念叨。
所以她暫時決定在蘇城休整一日,分析南詔都城如今的情況。
算算時間,蕭瑾熠已經入沁源城幾日,但現在依舊風平浪靜,很難讓人不懷疑有詐。
畢竟,晉城與阜城的南詔守衛軍並未撤遠。
軒轅珩剛回沁源城就被南詔皇下令在東宮靜閉思過,不允許他人探望,暫時壓制住他干涉朝政決策。
「蕭瑾熠入南詔,身邊只帶了部分暗衛。」
「沁源城是千機營老巢,這樣做風險太大了!」姜雲曦剛入蘇城的時候便發現這邊的城防守衛增強了,細細調查,發現蘭家附近埋伏了不少的人。
蘭家退政經商,對於朝廷之事早已不予理會,忽然被人盯上,甚是奇怪。
她還不清楚那批人的身份。
蕭瑾熠與蘭家血脈相連,其實並無太深關係,但是她依舊相信他不會不理不睬。
「等夜裡出發之前,我得去試試蘭家周圍的人,若是他的人也就罷了,若是其他心懷不軌之人,就地殺了。」
「好。」煙羅附聲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