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因為皇后已經落胎,徐太后的原計劃被打亂了,正在考慮要不要將腹中胎兒引產。

  可心腹的太醫說,胎兒已經五個多月,現在引產太晚,一個不慎就會大出血有生命危險。

  若是悄然生下來,另外安個名分也並非不可。

  都怪徐寶珠這兩姐妹太蠢,壞了她的好事。

  正猶豫不決時候,皇帝忽而前來長生殿覲見。

  徐太后臉色略微難看,原本稱病拒絕接見。

  不過皇帝火急火燎的,橫衝直撞,闖了進來,大殿自然無人敢攔。

  徐太后頭疼欲裂,也只能回到寢殿床榻上躺下,而後拉下帘子。

  李元璥立在外頭,行了個禮道:「貿然驚擾母后歇息,朕也是有要事相求,還望母后能夠成全。」

  徐太后緊緊皺眉,便問,「何事如此情急,竟惹得皇帝不惜擅闖哀家寢殿?」

  李元璥忙道:「確實是情急之事,朕先前已經聽聞皇后說過,當初天雲山伺候過朕那名女子是母后的人,如今她身懷龍種,按理說應該接進宮裡才是,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前日聽聞皇后說仙女是太后的人之後,李元璥一直就在惦記著,讓皇后傳話,太后卻沒有回話,他怕仙女現在失去了利用價值,可能會被徐太后連同孩子一起秘密處死。

  他還一直心心念念,想再見仙女一面,若是就那麼被徐太后悄無聲息的弄死了,那可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李元璥決定親自過來找徐太后要人。

  徐太后冷笑一聲,道:「你莫不是忘記盛長寧的下場。」

  她的意思是提醒李元璥,盛長寧進宮孩子是沒有留的,所以就算仙女進宮,孩子一樣不能留。

  李元璥臉色有些難看,其實他不但想接仙女進宮,也想留著仙女已經五個多月的龍種。

  李元璥道:「她既然是母后的人,懷的是不是龍種,母后應當心裡清楚才對,凡事總有例外,還望母后能夠開恩。」

  徐太后惱怒道:「你竟要留下那胎兒,難道還想想生個庶長子出來?」

  李元璥道:「只要母后願意將她接進宮,她生的孩子,可以認到皇后名下。」

  徐太后微微一愣,實在越來越不明白了。

  這李元璥,平時都不願意跟徐太后妥協,沒想到這回為了那個莫須有的仙女,竟對她如此低聲下氣?

  而且,盛長寧腹中胎兒,他眼也不眨一下就讓處理了,現在仙女腹中胎兒,他竟然主動求情想留下。

  徐太后都不禁迷惑,他就對那個一夜情緣的仙女,就那般痴迷不悟?

  莫非,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李元璥給徐太后說了許多好話,最後徐太后也只能答應考慮一下。

  畢竟她著實沒出來,去哪給他弄個懷孕五個月的仙女出來,早知如此,不如先調.教準備一個了。

  徐太后已經下令,讓人現在就暗中出去尋找懷孕四五個月,且容貌絕美,氣質絕佳,又聰慧過人的年輕婦人進宮。

  最好是外地的,才不容易被皇帝追查到。

  她現在也只能稍微調整原先的計劃,把仙女弄進宮來,反正皇帝跟仙女接觸也不多,希望能瞞得過皇帝。

  空蕩蕩的寢殿之內,徐太后呆愣愣坐在鑲金鑲寶的紫檀木鏡台前,手中捏著象牙梳子,正梳著自己肩邊的一縷絲綢一般烏黑秀麗的青絲。

  她梳著梳著,看向鏡中素麵朝天的自己,那不施粉黛的模樣,清淡秀美,天生麗質,歲月在她臉上幾乎看不到痕跡。

  國公徐繼當年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風流多情,四處尋花問柳,他的眼光一般俗物還真是看不上的,所以娶的第三任妻子謝氏,也是一代美人之中的佼佼者,兩夫妻生下的徐太后和徐孟州兩姐弟,是徐家這麼些子女之中生得最好看的。

  徐太后能從默默無聞的家人子,一路成為先帝寵妃,還冊封了皇后,美貌是必不可少的工具。

  她久久看著菱花銅鏡中映照出的自己,不禁長嘆一聲,「哀家是不是老了?」

  一旁的殷嬤嬤自然是應,「娘娘一點也不老,奴婢看,與外頭二十來歲的婦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娘娘尋常喜歡扮老罷了。」

  自從先帝駕崩,她坐上太后位子之後,不管是衣裳首飾,還是妝容打扮,為了垂簾聽政時候能鎮得住文武百官,從來都是往雍容大氣去選,臉上都化著濃厚的妝容,已經許久沒有按照自己心意打扮過了。

  徐太后自然也是愛美之人,只不過已經許久沒人再敢欣賞她的美貌了,就算是她養的弄臣,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即使床笫尋歡,也只知道奉承討好她。

  不禁想到天雲山玉露池那晚,她臉色忽而一陣紅一陣白的,趕忙抹去了那些想法。

  她梳著頭,尋思片刻,吩咐殷嬤嬤,道:「給哀家找兩件時下年輕人穿的衣裳來。」

  她扮老扮膩了,現在突然想扮一下年輕,反正在這大殿之內也沒人瞧見。

  因為懷有身孕,徐太后現在只能穿寬鬆些的齊胸襦裙,一件金線繡鳳穿牡丹的藕荷色雲錦齊胸穿上身,頭上髻鬟斜掠,鑲金蝴蝶步搖,挽上掛著月白披帛,略施粉黛,面若桃花。

  一眼看去倒是真猶如出水芙蓉一般,一如年輕時候貌美傾城,般般入畫。

  殷嬤嬤還不禁感嘆,「奴婢差點都沒認出來,果然,娘娘就是姿色一點不減當年!」

  徐太后嗔她一眼,看著鏡中如畫裡走出來一般的美人,一時久久陷入沉思。

  盛長樂和徐孟州一路遊山玩水,三天之後才返回京城。

  回京後,兩夫妻第一件事就是去見了沈歸。

  先前在驪山,父女相認之後,兩人都還沒來得及好好敘話,就因為衛王出事而匆匆分別,現在快十天才又見面。

  在定北侯府,沈歸設下家宴,好好招待了夫妻二人。

  沈歸還拉著徐孟州,二人前去書房密談。

  藉此機會,盛長樂便找到沈寂,將李月容的東西交給了他,順便自己瞎編了一些好話,希望還能撮合他們。

  盛長樂還安慰道:「大哥不必擔心,我夫君已經派人護送他們回隴西,到現在都還沒聽到什麼風聲,想來他們已經安然抵達涼州了,不會有事的。」

  沈寂先前已經得知,盛長樂是沈歸的親生女兒,如今見了盛長樂,特別是聽她喚的這句大哥,自然而然就親昵了幾分。

  他將李月容那金鑲紅寶石的耳環攥進手心裡,還久久陷入沉思。

  衛王回隴西之後,果然不過半月,在永延六年的十一月底,立起舉兵造反的大旗,並且開始籠絡四方藩王,招兵買馬,聲勢浩大。

  雖然如今已到嚴冬,可朝廷理所應當派人前去平反。

  經過朝中文武一番爭議之後,派遣領兵前去平反的,正是定北侯沈歸。

  聽聞朝廷派沈歸去打衛王,盛長樂很是擔心,徐孟州一回來,便拉著他詢問此事。

  畢竟前世明明是徐遠州去平反的,怎麼現在變成沈歸去了。

  徐孟州含著笑意,將屋裡的人屏退出去,然後把盛長樂抱到床上,兩人鑽進被窩才開始說悄悄話,以免被人聽去。

  徐孟州輕輕撫摸她的小腦袋,輕聲說道:「放心,這是我安排的,你爹只是去做戲。」

  既然知道沈歸是盛長樂的親爹,徐孟州跟他這個岳父絲毫也不客氣,就把結盟的事情攤出來說了。

  岳父一聽說皇帝跟盛儼這麼欺負他女兒,這還能忍?再加之,早就對這大周李氏怨恨已久,遲早也是要反的。

  所以沈歸和徐孟州一拍即合。

  沈歸這次帶兵出去,名義上是平反,實際上卻是去幫衛王,順便藉此用朝廷撥出的糧餉招兵買馬,籌備將來大事。

  只等今後徐孟州在京城的事情解決,一聲令下,衛王和沈歸兩方便可帶兵南下,一舉拿下鎬京。

  他們借著衛王的名義造反,可是盛長樂知道,衛王的腿都斷了,就算能治好,估計也……

  自古以來就沒有哪個天子是殘疾的,衛王肯定做不了皇帝,除非,他有另外的繼承人。

  不過三兩日,沈歸就此匆匆領軍出發,盛長樂和徐孟州還特地送到城外十里亭。

  如今十二月初,天空正飄著雪花,大地也蓋上了皚皚白雪,一眼望去銀裝素裹,天地共色。

  原本天氣寒冷,大雪飄飛的天氣,是不適合行軍作戰的。

  不過衛王都起兵造反了,朝廷若是視而不見也說不過去,所以沈歸先帶一部分兵馬過去坐鎮,其餘等開年再說。

  十里亭內,盛長樂披著厚重的石榴紅斗篷禦寒,頭上帶著雪帽,帽檐上雪白的狐狸毛隨風亂飛,披風一角上,金線繡著的折枝梅花很是灼目。

  她將親手準備的一些乾糧送到沈歸手中,含著笑意道:「爹爹此去多加小心,這次實在匆忙,我們都還來得及好好敘舊,爹爹便要出兵平反,也只有等將來有機會再見。」

  沈歸提著女兒送的包袱,心裡別提多甜滋滋的,臉上笑容燦爛,只道:「放心,你爹當年血戰沙場,什麼世面沒見過,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而後沈歸又再三叮囑,讓徐孟州好生照顧他女兒,若是盛長樂出了什麼事,到時候就別怪他翻臉不認人。

  不過也只是嘴上威脅罷了,沈歸當初親眼看見徐孟州為盛長樂跳崖,自然知道這男人對盛長樂多用心。

  送走了沈歸以及他們的軍隊,坐在回去的馬車上。

  徐孟州滾燙的大手,將盛長樂冰涼的小手攥進手心裡,悉心安慰。

  最近幾個月太后身子一直不好,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出來見過人了,滿朝文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今下雪,天寒地凍,聽聞太后病情愈發加重。

  在太醫的建議下,太后決定前去金陵舊都的行宮,在南方暖和的天氣下養病,待養好了才能回來,過年也不在京城過了。

  眼前這種關鍵時候,太后突然離京,本來徐孟州是想勸阻的,誰知太后心意已決,匆匆啟程,徐孟州也無可奈何。

  盛長樂卻心裡愈發加重了懷疑,那日她在長生殿見太后的時候,太后明明精神抖擻,說話中氣十足,實在不像是傳聞中纏綿病榻都快死了的樣子。

  果然,她是肚子大了吧?怕到時候過年過節,宮裡宮宴太多,難免出來見人,到時候被人發現,所以乾脆離開京城?

  隔了幾日,宮裡又出了一件驚駭大事,皇帝又接了一名身懷龍種的女子進宮,據說肚子都已經好幾個月大了。

  聽聞這名女子生得驚世駭俗,美若天仙,把皇帝迷得神魂顛倒的,一進宮就恩寵有加,還冊封了「瑤妃」。

  作者有話要說:又到猜猜猜時間了~~這個特別特別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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