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次日一早,長生殿內,便有人給徐太后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

  說是,「太后娘娘,那些宮人,有一個逃出去了……」

  他指的宮人,是伺候盛長寧那些,大部分已經別處置了,只剩下一個宮女,竟是鑽狗洞逃出了皇宮。

  徐太后正坐在鏡台前,由宮人伺候著梳妝,聽聞此話,心下一震,頓時將背後梳頭髮的老嬤嬤一把扇了出去,惱羞成怒的指責道:「這麼大個人,還能從守衛森嚴的宮裡逃出去!拿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麼用!」

  要是把泄露了,那可後果難以想像。

  下頭的人支支吾吾,很是驚恐,「臣已經在派人去找,想必她也跑不遠……」

  徐太后呼吸劇烈,目光凌厲,想了想又抬了抬袖子,「不可鬧出太大動靜,找到就地正法!」

  「喏……」

  徐太后氣得跌坐在椅子上,旁邊嬤嬤連忙過來將她扶住,「娘娘切勿動怒,小心身子,說不定那宮女什麼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什麼,也只是跟皇后娘娘有關,當真泄露,讓皇后娘娘假裝小產即可,牽扯不但娘娘你身上來的。」

  徐太后扶著肚子,還未化妝的臉上略顯得有些憔悴,眸光暗淡,吶吶自言自語:「哀家是不是不該留這個孽種!」

  她合上眼帘,呼吸漸漸平復下來,眉頭卻越皺越緊了。

  與此同時,一大早,寧國公府門外停著準備好的兩輛馬車,一輛是盛長樂準備坐著回娘家,一輛是徐孟州準備坐著進宮上朝。

  徐孟州將盛長樂送到馬車下頭,垂目就見,清晨熹微的陽光映照在她臉上,美艷少.婦瓊姿花貌,嬌媚不可方物,仿佛開得正嬌艷的一朵芙蓉花,讓人每每見了,都忍不住心下泛起一絲漣漪。

  他久久看著那張絕色的臉,輕聲詢問,「當真不用我陪你?」

  盛長樂眉眼含笑,幫他理了理衣襟,「只不過是回一趟娘家罷了,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處理的,不用你走哪都跟著。」

  去其他地方徐孟州還能放心,偏偏她回娘家,徐孟州是極不放心的。

  盛長樂想了想,瞥眉詢問:「我爹聽聞三妹死訊,應該會以此為藉口趕回來的,也不知現在到了沒有。」

  徐孟州回答,「我收到消息,應該回來也沒那麼快。」

  最後,想著反正盛儼也還沒回來,李元璥又在宮裡被他的人全方位盯著,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徐孟州這才放心的送盛長樂,扶著她踏上馬凳,上了馬車。

  進馬車之時,美人還回眸嬌媚一笑,這才各自分別離去。

  一旁的阿東都有點頭疼,只不過是出個門罷了,他們兩夫妻在那裡膩膩歪歪的好半晌,首輔還一副不想上朝只想陪夫人回娘家的模樣,說出去估計都沒人信。

  回過頭來,徐孟州還詢問阿東,「阿西可動身?」

  阿東點頭,「昨夜連夜動身出城。」

  徐孟州點頭,而後便上馬車,朝著皇宮而去。

  盛長樂則一路回靖安侯府。

  府上掛著兩盞白燈籠,一看就是死氣沉沉的,盛長寧的屍首都被扣留在宮裡,連最後一眼都看不到。

  盛長樂回來時候,正好遇上葉氏因為死了女兒回來鬧事。

  葉氏本來哭天喊地的,一看見盛長樂,便兩步衝上來指著她的鼻子,抽泣質問,「是不是你逼死我女兒的?以前你就逼得她上吊自盡一回,現在徹底把她逼死了!你滿意了吧!」

  「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我女兒好歹也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血脈至親,你就那麼容不得她,見不得她好非要讓她死是麼?」

  盛長樂一來就面對質疑,特別是那句蛇蠍心腸的毒婦,頓時讓她皺起眉,「葉氏,你別一來就血口噴人,她在宮裡,我在寧國公府,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多久都沒見過她了,有什麼仇什麼怨,何必要逼死她?」

  葉氏卻一口咬定,「就是你,我都打聽過了,是你重陽那日跟長寧起了爭執,才逼得她想不開自盡的,也是你,當初害得她落胎,若不是你害的,我女兒也不會死……你還我女兒……」

  說著,葉氏也哭著朝著盛長樂撲過來,作勢要與她拼個你死我活,竟是把盛長寧的死都怪在了盛長樂身上。

  好在盛長樂回來,也是帶著國公府護衛的,徐孟州為保證她安全,特意給她挑選的兩個身手不凡的,上來就將葉氏給鉗制住。

  盛長樂埋下頭,纖纖玉手,輕拍了拍被葉氏碰過的衣角,一臉不屑,「如果我沒記錯,你這刁民,現在已經不是這靖安侯府的侯夫人了,怎麼還敢擅闖府邸,對本郡主如此無禮?

  「來人,將她扔出去!」

  本來葉氏就要這麼被扔出去的,還是盛臨匆匆趕過來,為她說情,好聲好氣的說道:「二姐,我娘也是因三妹的死一時衝動,無意冒犯,她就是想回來問問三妹情況罷了,我這就讓人將她安置。」

  說著,盛臨讓人匆匆將又哭又鬧的葉氏給拖走了,還一直給盛長樂道歉。

  看在盛臨的面子上,盛長樂也跟她沒多計較。

  盛長樂道:「我也是聽聞三妹妹死訊,趕回來看看情況,也不知祖母現在如何。」

  現在靖安侯外出,尚未歸家,家裡自然是世子盛臨當家做主的。

  盛臨能看出來昨夜一夜沒睡,眼眶烏黑,愁雲慘澹。

  他嘆息道:「祖母昨日也哭得累了,這才剛剛睡下不久。」

  盛長樂左右環顧一眼,將盛臨拉到一邊的亭子裡,一本正經的詢問,「三妹妹的屍首你可看見了,當真是上吊自盡的?」

  傳來盛長寧死訊之時,是盛臨第一個進宮查看的,自然看過屍首的,脖子上有勒痕,只是盛臨不忍睹目,沒敢多看她的死狀。

  先前還活生生的妹妹突然死了,盛臨也無法接受。

  她還那般年輕,今年不過剛剛及笄,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原本是前途無量的,就這般香消玉殞,著實讓人惋惜。

  不過自從盛長寧落胎之後,一直心氣鬱結,鬱鬱寡歡,因為這個事自盡,也勉強說得過去。

  盛臨道:「現在也只有等父親回來,才好進宮要個說法。」

  盛長樂總覺得盛長寧不可能自盡,說不定另有死因。

  畢竟盛長寧從小到大,鬧死鬧活的事情沒在少數,可沒有哪次是真正想死。

  可這宮裡的事情,誰又說得清呢?

  盛長樂從小到大長在宮裡,不知親眼見過多少人莫名其妙的消失,有的說是惡疾突發暴斃,有的說是想不開自盡,到底如何,已經無從得知。

  當天,大概了解過情況,安慰安慰盛老夫人,一直到傍晚的時候,盛長樂才折返回程。

  一路上,她心裡沉甸甸的,若有所思的模樣。

  直到在街巷內,馬車一個急剎,驟然停下。

  盛長樂驚醒回神,還覺得有些奇怪,便讓沉璧下車前去詢問。

  片刻後,沉璧鑽回車裡,臉色不太好看,回稟道:「郡主,路邊有個渾身是血的女子,好像還有一口氣在……」

  盛長樂也沒多想,吩咐道:「帶她回去看看還有沒有救吧。」

  沉璧等人便將那渾身是血的女子抬上馬車,盛長樂見不得血腥,皺著眉別開臉,用袖子掩住口鼻。

  不過無意間的瞄了一眼,瞧見那女子身上掉出來的木牌,盛長樂頓時眼前一亮。

  她連忙勾手示意,讓沉璧將那帶血的木牌給她揀過來,用手帕包裹著,仔細翻來覆去的查看。

  盛長樂自然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宮裡宮婢的木牌,上面還刻著她的名字銀杏。

  她是宮裡的人!

  盛長樂又連忙命令沉璧,「把她臉擦乾淨,我看看。」

  沉璧聽令,湊上去,用手帕將女子臉上的血跡和污漬一點點拭去乾淨。

  盛長樂仔細一看,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身子都坐直了一些。

  這個宮婢,她好像在哪裡見過!對了,是重陽那天,在宮裡跟在盛長寧身後那個!

  現在盛長寧突然死了,看銀杏又身負重傷,血流不止,奄奄一息,好似隨時都會斷氣的模樣。

  盛長樂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會不會跟盛長寧的死有關係?

  她趕緊讓馬車加快速度,匆匆趕回國公府。

  沉璧背著銀杏,用披風遮蓋著,一路腳步飛快的回到耳房,將她放在床上,隨後又喚來秦艽替她醫治。

  盛長樂一直候在屋裡,拿著手上的木牌,一時間如坐針氈。

  想到突然自盡的盛長寧,從宮裡逃出來,還被人追殺的宮婢,她愈發覺得事情蹊蹺。

  秦艽看過銀杏之後,連連搖頭,「傷及要害,失血過多,恐怕已經是個死人了。」

  盛長樂還在指望把銀杏救醒,說不定能問出點什麼,聽聞此話,頓時泄了氣。

  正當她希望落空時候,沉璧卻前來稟報,說是那宮婢醒了。

  盛長樂趕忙來到耳房,立在床邊查看。

  就見她雖然醒了,恐怕也只是迴光返照。

  銀杏看見盛長樂,眼前都明亮了幾分,她在宮裡見過的,知道這是首輔夫人。

  若是換了別人,銀杏沒打算開口,可看見是盛長樂,一時恨不得把話一股腦說出來。

  可是她張了張嘴,想說話,嘴裡卻沒辦法發出聲音,只能痛苦的掙扎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顫抖著手,從懷裡將什麼東西拿出來。

  看她好像有話要說的模樣,盛長樂趕緊湊上去,幾乎已經將耳朵貼在她嘴邊,才聽她微弱無力的聲音說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安胎……藥……太,後……」

  僅僅聽清了這幾個字,不過轉瞬,銀杏的手已經無力的垂下,合上眼,徹底陷入死寂。

  盛長樂一臉狐疑,安胎藥?太后?

  莫非,盛長寧是知道了什麼,被太后滅口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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