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番外2(徐寶珠X衛王)

  先帝臥病,諸王紛爭,宮亂那年,徐寶珠只有十歲。

  那日正好也是上元節,她跟隨母親和姐姐進宮覲見姑母,誰知出宮的時候便遇上亂兵闖進皇宮,嚇得宮人們四散逃離,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

  逃竄途中,一陣混亂,徐寶珠跟母親和姐姐走散了。

  那日天色已晚,宮裡四處火光沖天,濃煙陣陣,尖叫聲喊殺聲不絕於耳。

  她不知所措,站在人群之中,嚇得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四處尋找母親。

  誰知母親沒找到,倒是讓她一頭撞上的亂黨,面前一眾牛高馬大的士兵,個個凶神惡煞,一身血腥氣息,如同惡鬼一般。

  徐寶珠當時便嚇哭在原地,還以為自己死定了。

  還好此時,一名白淨俊美的少年帶著人出來將他們攔住。

  少年拽著她的胳膊,一路小跑,最後帶著她躲進了無人宮殿之內。

  他還穿著粗氣,將她塞進柜子里,叮囑說道:「別出聲,在這裡躲著,等天亮之後,安靜了才出來。」

  交代完這些話,少年轉身就要走。

  徐寶珠害怕,她死死拽著他的袖子不肯鬆手,哭得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少年不得不走,「別怕,很快就過去了。」

  而後他乾淨利落的割掉袖子,關上柜子門,就這麼轉身離去。

  徐寶珠手裡緊緊攥著那片袖子,想像著還有人陪著她一起關在柜子里,好像也沒有那麼害怕了。

  她縮在那裡,不知等了多久,等得實在支撐不住了,昏昏欲睡。

  睡一覺起來,已經是次日天明時候。

  她按照少年的吩咐,等天亮之後,宮裡徹底安靜下來,這才從柜子里出來。

  一夜之後,宮亂已經平息下來。

  徐寶珠只就下了那片割破的袖子,再也沒見過那天的少年。

  五年來,她一直悄悄把那片袖子藏著,偶爾會拿出來看看,想想那天宮亂時候,幫過她的那個少年的樣子。

  那時候她年紀小,並不知道是誰。

  一直到及笄之後,那個五年前因為逆反被放逐的衛王回京了。

  衛王回京之後,在清漪園設宴,一方面是為了招待舊友,另一方面,是徐太后的意思,要衛王相看相看京城的世家貴女們,趁此機會選妃。

  原本徐寶珠也沒什麼興趣的,只是按照六叔的吩咐,過來湊個熱鬧。

  誰知她一眼就看見了衛王,一眼就認出,他就是那片袖子的主人!

  或許他根本早就不記得她了,可徐寶珠還一直都記得他。

  在她最害怕最無助的時候,是他幫了她。

  看見那般俊美如玉的男子,那一瞬間,徐寶珠前所未有怦然心動,痴痴看著他許久都沒有轉眼。

  那天回去之後,她還特意把那片袖子拿出來看過,想著這輩子竟然又見到了他,高興得在床上翻來覆去,激動得一晚上都沒能合眼。

  從那之後,她總是遠遠的偷偷看他,還鼓起勇氣,故意從他面前經過,漲紅著臉,向他行禮,說了第一句話,「見過衛王殿下。」

  他卻只是風輕雲淡的「嗯」了一聲,都沒有正眼瞧她一眼,就這麼拂袖離去。

  一瞬間好像迎頭潑了一盆冷水,徐寶珠暗暗失望。

  她聽說,衛王的前未婚妻是熙華郡主。

  熙華郡主長得那般好看,她相差甚遠,所以衛王才不正眼看她的吧?

  徐寶珠以前都不注重梳妝打扮,可是自那之後,也換了衣裳首飾,用上胭脂水粉,希望能打扮得好看一些,希望好歹他能多看她一眼。

  後來她才知道,是因為衛王跟徐家有過節,不待見徐家,所以也不待見她。

  她的希望漸漸變成奢望,心裡難過得很。

  直到六叔提出要聯姻,問她願不願意,她瞬間死灰復燃了。

  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能嫁給他為妻,即使他這輩子都不會正眼看她,她也心甘情願。

  衛王同意娶她的時候,一想到馬上就要嫁給心上人,她更是不知暗暗高興了多久。

  大婚如期而至,她鳳冠霞帔,嫁入了衛王府,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妻。

  新婚那日,徐寶珠滿懷期待,獨自坐在喜床上的時候,手在裙擺上捏了又捏,都捏成了皺巴巴的。

  當喜帕揭開,看見衛王那張俊美的臉那時候,徐寶珠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們行合卺之禮,喝過交杯酒,遣散侍女。

  一對新人坐在喜床上,暖黃燭光搖搖晃晃,景象溫馨愜意。

  李元珉面無表情,久久沒有說話,好像今日對他來說並不是他的大喜之日,半點不見高興的模樣。

  許久,還是徐寶珠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朝著他身邊湊近了一些,一雙玉手放在了他的衣襟上,低聲說道:「妾身伺候殿下更衣……」

  誰知還未觸碰到,李元珉便將她制止了。

  李元珉好像也深思熟慮之後,這才鄭重其事的說道:「今日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想必你也知道,我娶你只是為了聯姻,我可以保證,這輩子正妻之位都是你的,你想要什麼提一句便是,我力所能及的必定做到,只是,我絕不會喜歡你。若是你無法接受,將來時機成熟我們可以和離,我必會安頓好你。」

  徐寶珠聽聞,當即心下一沉,臉上笑容都僵硬了幾分。

  心下酸楚無窮無盡湧出,當時她眼眶都紅了,心下難受得厲害,好似有什麼東西堵著似的。

  她還是強忍著,許久才詢問,「殿下是喜歡熙華郡主麼?」

  李元珉回答,「不是,她只是我的表妹,你的六嬸,再無其他。」

  「睡吧。」

  說完李元珉躺下,和衣而眠,新婚之夜沒有離去,算是給了徐寶珠最後的體面。

  看他睡了,徐寶珠也只能側躺在外,背對著他。

  一晚上聽著身邊沉穩的呼吸聲音,徐寶珠眼淚都順著臉側滑了下來,滴答在枕頭上,濕透了一片,為了不發出聲音,只能死死咬著唇。

  好歹,他們已經成親了。

  她現在每天都可以看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他名義上的妻子,至少在外人看來,他還是對她百依百順,要什麼給什麼的……除了他的心。

  他好像總是肩上背負得許多,時常皺著眉,心思沉重的模樣。

  徐寶珠也很想幫他分憂解難,想知道他整日愁苦什麼,可卻是無能為力。

  她只能努力做好一個妻子,親自動手幫夫君做了衣裳。

  雖然她很少做女紅,手上扎了很多洞,好不容易才做出一件像模像樣的中衣和褻褲。

  送到他面前的時候,李元珉卻不領情,只是瞥了一眼她纏著紗布的手指,冷冷說道:「府上這麼多繡娘,今後這些交給他們便是,不必你動手。」

  他收了衣裳,卻從來也沒有穿過。

  他們成親之後很快就分房睡了,徐寶珠為了簡單他,便學了煲湯,隔三差五給他送去,只為能見他一面也好。

  可惜她的湯,他也沒有喝。

  他那樣不冷不熱,不近不遠,好似總是防備著她,雖說表面是夫妻,中間卻好像隔著千山萬水……

  她會不會要這樣過一輩子?

  若是知道,轉機會以那種方式出現,其實徐寶珠寧願不要。

  衛王被圍困驪山,生死未卜的消息傳來之時,徐寶珠心下一震,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是他丈夫,她必須救他,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本來,她想著只是讓姐姐演一場戲,就能逼得皇帝那邊退兵放了衛王。

  姐姐不同意,她想著人命關天,心急如焚,也管不了那麼多,連同淮安長公主,便將姐姐給綁出了皇宮。

  她為了救他,走出這一步的時候,便知道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她一番折騰,倒是順利讓衛王脫險。

  只是再相見的時候,他已經是重傷在身,動彈不得,而且一雙腿都已經廢了……

  看著原本光風霽月的心上人,如今跌下神壇,半死不活的躺在她面前,徐寶珠心疼得窒息,眼淚不住湧出,哭得都停不下來。

  他明明應該是天之驕子,為什麼上天不長眼,要對他這般殘忍。

  李元珉因為身受重傷,成了廢人,還要背上叛賊污名,只能逃回隴西。

  他提出和離,今後各奔東西,再不相干。

  他一如既往的冷漠,語氣決絕,好似他們幾個月的夫妻,在他眼裡,沒有半點夫妻情分。

  徐寶珠哭得很痛心難過,難過的是,她在他眼裡,始終什麼都不是。

  可是更痛心難過的是,他現在正是人生最艱難的時候,她實在不忍心,就這麼拋下他,棄之不顧。

  徐寶珠哭著說道:「殿下,寶珠知道你不是真心想娶我,可是,我們好歹只是夫妻一場,一夜夫妻百日恩,寶珠所求不多,只想留下來照顧你。

  「你現在身受重傷,行動不便,總歸有用得上的地方,你就當是多帶個奴婢也好……」

  「若殿下當真就那麼厭棄我,容不下我,非要趕我走,我絕不無理糾纏……只望殿下好生保重身子,將來,有緣再見……」

  徐寶珠哭得很傷心,李元珉卻始終都沒有說話,那意思,就是鐵了心要趕她走。

  她心裡又有些來氣,這男人到底有沒有心,怎麼就那麼鐵石心腸?

  她哭了許久,漸漸冷靜下來,只好轉而懇求,「我走之前,讓我抱抱殿下可好?」

  他們成親那麼久,還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

  李元珉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徐寶珠小心翼翼得湊到他身邊,感覺到他現在的虛弱,卻是哭得更加心酸了。

  她問他,「殿下以後還會記得我麼?」

  李元珉沒有回答。

  她還問了好多問題,李元珉一個也沒有回答,只是不想給她任何希望。

  徐寶珠是個好女孩,他娶了她,卻又辜負她,本來就是他的不對,今後他已經是廢人了,何必還要拖累別人?倒不如斷了一切念想為好。

  *

  次日,李元珉便送走了徐寶珠。

  本來他還想看她最後一眼,可能她生氣了吧,氣他這麼絕情,氣他這麼鐵石心腸,不想再看見他,所以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李月容建議把她追回來,不過李元珉看了看自己的腿,還是打消了那個念頭。

  他已經欠她夠多了,今後又不能償還,也無法照顧她,追回來有什麼用,還不是給她添麻煩。

  李元珉重傷在身,渾渾噩噩的躺著,動彈不得。

  以前整日看見的時候,倒是沒覺得有什麼,現在徹底分開了,他想斷絕,卻迷迷糊糊的總是夢見她。

  他夢見他們成親那日,揭開喜帕那一瞬間,少女嬌艷傾城,滿懷期待的目光看著他,可是他卻在成親那天,說這輩子都不會喜歡她,給她潑了一盆冷水,氣得她新婚之夜還在偷偷流淚。

  他夢見,她戳破了十根手指,為他做了件衣裳,他卻扔在一旁,落了灰都沒有看一眼。

  他還夢見,她每日送來熬的湯,他從來都沒有喝過一口,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他還夢見,少女表面上整日笑嘻嘻的滿不在乎,被他冷淡之後,晚上卻躲在被窩裡偷偷的哭。

  那一瞬間,李元珉真的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他以前是不是眼瞎了,為什麼明明擺在眼前,他什麼也看不見。

  現在已經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因為重病折騰的,李元珉高燒不退,整個人昏昏沉沉,好像都要死過去一回。

  直到迷迷糊糊間,看見徐寶珠坐在床前,替他敷帕子。

  起初他還以為又是做夢,可是仔細一看,真的是徐寶珠,她沒有走!

  李元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寶珠,真的是你?」

  徐寶珠悄悄跟過來的,得知李元珉高燒不退,一心想照顧他,也沒顧著躲藏。

  被他識破了,也只好苦苦哀求,「殿下,你別趕我走可好,我只是想照顧你,你就當多個奴婢吧!」

  在最艱難的時候,棄他而去這種事情,徐寶珠實在做不出來,雖然李元珉攆她走,她還是厚著臉皮跟了過來。

  李元珉一時哭笑不得。

  她怎麼就那麼傻,傻得讓人心疼。

  徐寶珠求他,不要攆她走。

  可是,他哪裡還捨得攆走她?自然是留下她了。

  李元珉蒼白的面容都溫和了下來,特意糾正,「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不許說自己是奴婢。」

  徐寶珠瞬間破涕為笑,臉上兩個小梨渦很是好看,「可是,殿下已經給我放妻書了……」

  「……」

  回隴西的路上,有徐寶珠悉心照顧,李元珉的傷都好得快了許多。

  因為他動彈不得,每日都是徐寶珠將藥餵到他嘴裡。

  李元珉仔細偷瞄她,見她生的白皙水嫩,杏面桃腮,朱唇皓齒,越看越好看,以前肯定是他眼睛瞎了,竟然熟視無睹。

  他以後都不會再讓她偷偷哭了。

  他突然鬼使神差的,抬起胳膊,握住了她的手。

  那白皙如玉的小手,捏在手心裡又柔又軟,他還從來沒碰過女人的手,不知道竟然這般細嫩柔滑。

  被突然握住手的徐寶珠嚇了一跳,臉上蹭的一下就紅透了,小心翼翼的看著他,「殿,殿下……」

  李元珉回過神來,硬著頭皮,若無其事的說道:「天冷了,你穿這麼少,難怪手這麼冰,是不是沒帶衣裳,不如穿淮安的吧?」

  「……」徐寶珠一臉茫然,明明殿下的手,比她的手冰涼多了啊?

  哦!她懂了,是殿下太冷了想要燒爐子!

  於是次日,馬車裡便燒起了暖爐,徐寶珠還得意的問,「殿下,這樣還冷嗎?」

  李元珉黑著臉沒有說話。

  後來回到隴西,徐寶珠還是一如既往的照顧他。

  李元珉的傷勢也漸漸好轉,除了腿傷無法復原需要坐在輪椅上,其他已無大礙。

  那段時間有徐寶珠一直陪在身邊,李元珉才沒有難麼難熬,有時都在想,還好有她的不離不棄。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她的不離不棄,並不是一輩子不離不棄。

  看見他傷勢好轉,徐寶珠收拾好了包袱,過來向他道別,「殿下,我要回去了。」

  李元珉心下一沉,表情都僵硬了,「為什麼?」

  徐寶珠如實說道:「殿下傷勢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想來也用不上我了,整日看見我也厭煩……而且,我這個不孝女,還欠著父母養育之恩,是時候回去交差了。」

  說完那番話,徐寶珠本來是當真要走的。

  李元珉卻一把抓著她的胳膊,將她拽了回來。

  徐寶珠身子不穩,一屁股就坐在了男人腿上,嚇得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李元珉雙手圈著她,「徐寶珠,不是你說的,我們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忍心丟下我不管麼,現在你又要走,什麼意思?」

  徐寶珠張了張嘴,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我,我……」

  李元珉壓低聲音道:「你莫不是嫌我現在殘疾,站斗站不起來,廢人一個,一無是處,也不能照顧你……」

  徐寶珠趕忙打斷他的話,「沒有,我沒有,殿下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

  李元珉乾脆利落道:「既然沒有,不許走!」

  看他可能是因為腿的原因,那麼敏感,徐寶珠很快就妥協了,「好好好,我不走,不走。」

  李元珉不放心,怕他晚上睡著,她就悄悄走了。

  晚上時候,便要求徐寶珠留在他房裡睡。

  徐寶珠一頭霧水,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啊?」

  李元珉還強調,「我們是夫妻,同房有問題麼?」

  徐寶珠支支吾吾,「沒,沒有……」

  然後晚上徐寶珠就留在李元珉房裡睡的,不過因為怕他傷還沒好,她在床邊打的地鋪。

  李元珉想讓她到床上,可是不知如何開口。

  後來某日。

  李元珉突然要求,「寶珠,你以前不是總給我熬湯麼,我還想喝。」

  徐寶珠沒學過廚藝,只會熬人參烏雞湯,都是當初專門為李元珉學的。

  他想喝,她自然樂意幫他熬。

  熬好只好,李元珉端著碗,送到嘴邊喝了一口……

  突然有點後悔,還不如不喝呢,她這個廚藝有點難以下咽。

  徐寶珠滿目期待的看著他,「怎麼樣?」

  李元珉硬生生吞了下去,抿唇笑了笑,「好喝。」

  他不會再讓她失望了。

  然後李元珉端起湯藥,咕嚕咕嚕喝了下去。

  徐寶珠知道,以前她送給他的湯都被倒掉了,頭一次眼睜睜看著他喝下去,徐寶珠心下大喜,連忙指著湯盅,「這裡還有好多呢!」

  李元珉一看還有好多,臉上笑容都僵硬了。

  喝完了整個湯盅。

  徐寶珠笑容愈發燦爛,「殿下若是喜歡,明日我再給你熬,正好殿下現在重傷初愈,要好好補補身子。」

  李元珉黑著臉,微微點頭。

  晚上,徐寶珠推著李元珉的輪椅回屋之後。

  她扶著李元珉起來,想把他扶到床上去。

  可是因為男人太沉了,就算兩個人扶也不夠。

  她膝蓋一軟,身子一個不穩,兩人便雙雙滾到了地上。

  李元珉正好上半個身子壓在徐寶珠身上。

  「殿下你沒事吧!」徐寶珠吃了一驚,本來是打算把李元珉從地上扶起來的。

  誰知男人卻一把抓著她的手,將她摁了下去,突然就撞到她臉上,壓著她,唇瓣迎面貼上了她的唇。

  熱流順著口中襲來,生疏的撩撥捲動,情不自禁的,男人緊緊纂住了她的小手,輕輕咬了她兩口。

  徐寶珠嚇蒙了,小腦袋已經停止了思考。

  呼吸交匯,緊緊纏繞,一直到兩人都徹底無法呼吸,這才漲紅著臉,喘著粗氣,各自分開。

  徐寶珠抬眸,便對上男人灼灼目光……他以前從來也不多看她一眼的,可是現在,他眼睛裡,正倒影著她的模樣。

  他竟然親她,以前徐寶珠做夢都不敢想的。

  好半晌,徐寶珠才想起來,旁邊還有人,尷尬得臉紅成了柿子,趕忙起身,然後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攙扶著李元珉起來。

  兩人目光撞上,好似還有些害羞。

  *

  直到平涼的那天晚上,李元珉才將徐寶珠第一次留在了懷裡。

  李元珉讓她留下陪他睡的時候,徐寶珠心跳得異常快。

  兩人平躺在床上的時候,李元珉恍惚又想起來,新婚之夜,他們也是這樣睡在一起,只是他對她根本沒有半點興趣。

  可現在不是了,他早就想她想了許久了,只是不好開口。

  終究還是李元珉先打破了寧靜,「你靠近些。」

  他將她攬入懷裡,聞著少女身上的芳香,捧著她的酥軟,貼在她耳邊詢問,「圓房吧?」

  徐寶珠還稍微有些生氣,氣他以前說過一輩子也不會碰她。

  可是爭執兩句,她終究還是被摁在了男人懷裡,堵住了她的唇。

  他先前就抓著她實驗過許多次,現在熟練得很。

  只是他行動不方便,還要徐寶珠坐上去,自己動。

  徐寶珠在他的教導下,一步一步,笨拙生疏……過程羞恥不堪,無顏直視。

  她坐在上,雖然頭一回難受,但是也想賣力的表現,不想讓李元珉因為腿的事情有任何不快和自卑,她想讓他即使站不起來,也可以像以前那樣英姿勃發,風采超然。

  李元珉咬著她的耳朵,告訴她,「以前都是我不對,以後我都再也不會讓你失望了,寶珠……」

  他還問她,「以後我們做真正的夫妻,再也不分開,可好?」

  男人不知何時褪去了以往的冷漠和鐵石心腸,一副對她才有的炙熱和熱情,是她曾經夢寐已久的。

  徐寶珠當時都哭了,有些心酸,卻更多的是高興,熱流自心底里一涌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她也想再也不跟他分開,想這輩子都跟他做夫妻。

  不過,她剛剛答應,第二天就因為受了刺激,腦子一熱,和他分開了。

  李元珉得知徐寶珠失蹤的時候,整個人都慌了神,鋪天蓋地的找她。

  他整日焦灼不安,如坐針氈,生怕她出了什麼事,再也見不到她,

  一直到失而復得的時候,李元珉立即就過來找徐寶珠。

  徐寶珠因為私奔的事,對父母有所歉疚,所以才一時糊塗,獨自出走。

  她看見李元珉,只顧哭著認錯,「殿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我沒想到會給大家添亂……」

  李元珉卻一把環著她的腰,將她緊緊抱住,腦袋埋進她懷裡,「你不是答應不會離開我的?」

  他心下愈發肯定,這輩子,是再也離不開她了。

  或許李元珉以前還曾有過猶豫,他都是廢人了,還將她留在身邊,又不能好好照顧她,是不是耽誤了她的終身。

  可是現在,他只想自私一些,只想讓她跟著他,一步也不許離開。

  *

  徐孟州登基稱帝,天下大定之後。

  一切都平息下來,李元珉交權,做了閒散親王,徐寶珠是他的王妃,就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再也不會分開了。

  徐寶珠終於有機會,回到寧國公府她的閨房裡,並且找到了她那片藏起來許多年的袖子。

  以前她不知道袖子的主人是誰,現在她知道了。

  徐寶珠躲在李元珉面前,仰起頭,眉開眼笑的看著他,詢問,「殿下,你認識這個嗎?」

  只是一片袖子而已,李元珉還當真一點印象都沒有。

  徐寶珠就知道,誰會記得一片袖子呢?

  她腦袋趴在男人腿上,拿著那片袖子,吶吶的說道:「我十歲那年,碰上宮裡宮亂,正好又與母親走散了,嚇得不知所措……

  「還好有個小哥哥,把我藏在柜子里,還告訴我,別出聲,等天亮了再出來。

  「我害怕,拉著他不肯放手,他急著走,就乾脆把袖子一刀割掉了。

  「我那天很害怕,不過我一直記得他告訴我,別怕,很快就過去了。

  「後來我每次有什麼事情很害怕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來他說的話,很快就會過去了,我都會拿這片袖子出來看一看。」

  李元珉垂目斂眸,視線落在她白皙粉嫩的臉上,那一瞬間,好像思緒將他帶回到了當年宮亂的元宵夜。

  那時候的他十四歲,看見一個小姑娘在宮道上一直哭,當時宮裡太亂,刀劍無眼,他順手就把她藏了起來……

  至於袖子,他還當真不記得袖子的事情了,那個小姑娘倒是有些印象。

  不過還好,現在他什麼都豁然開朗了。

  徐寶珠坐在他面前的毯子上,吶吶說道:「殿下,你回京之後,寶珠第一次見到你便認出來了,我一直都好喜歡你,只是你從來都不看我一眼……

  「若是殿下的腿沒有廢,我都沒有機會趁虛而入,殿下也永遠不會喜歡我。」

  聽到這裡,李元珉眸光一動,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突然站起身,把地上的徐寶珠抱起來,含笑看著她,「你剛剛說我的腿怎麼了?」

  徐寶珠反應過來時候,已經從地上懸到了半空,頓時目瞪口呆,「你,你的腿!」

  他怎麼站起來了!不是在做夢吧!

  徐寶珠屏住呼吸,有點不敢置信,垂目看著他的腿,「你不是……」不是殘疾了麼!

  李元珉輕笑,道:「治好了,沒想到吧?」

  前陣子治好了,不過他特意繼續假裝,順便練習一下走路,準備給她一個驚喜的。

  徐寶珠還在又驚又喜的時候,李元珉已經額頭頂著她的額頭,捧著她的臉,回答道:「小傻子,以前是我眼睛瞎了,沒看見你的好,就算腿沒有廢,我早晚會看到的。

  「我也會很愛你,就像現在這樣。」

  他想湊上去親她。

  巨大的刺激,徐寶珠已經激動得快哭了,含著淚制止,「我也還有件事告訴你。」

  李元珉頓住,「什麼?」

  徐寶珠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我有身孕啦。」

  雙喜臨門,李元珉頓時喜出望外,抱著她原地轉了一圈。

  徐寶珠笑容燦爛,露出臉蛋上兩個小梨渦,靠在男人寬大的肩膀上。

  兩人緊緊相擁,再也不想鬆手,只想一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