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自從得知盛長樂坐的船沉了的消息,徐孟州立即快馬趕過去,官兵在河裡撈了幾天幾夜也沒撈到他們父女的屍首。

  雖然有人說,水流湍急,可能屍首已經被沖走了,可是徐孟州上過一回當,他若是沒見到盛長樂屍首,絕對不相信她已經死了。

  所以長達兩個月時間,他一直在鋪天蓋地的找她,甚至放下了朝廷的事情,讓新任的首輔,他曾經的師兄攝政,替他管理朝綱,他能登基稱帝,手上收羅的能人異士不少,除了大事決策,其餘也不用他太過費心。

  他一直在全心投入的親自尋找盛長樂,奈何盛歸把他們父女的痕跡抹得乾乾淨淨,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直到盛長樂病重,眼看著快要不行了,盛歸於心不忍,才擅自做主,讓人去通知了徐孟州。

  徐孟州收到消息,連夜不眠不休的趕過來,這都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立即就來看盛長樂。

  只見她面色蒼白如紙,整個人都很憔悴,心疼得他心裡揪得難受,想到是因為他慪氣沒有說清楚,她才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副模樣,徐孟州愈發自責歉疚。

  他兩條胳膊抱著她柔若無骨的身子,磁性微啞的聲音,縈繞在她耳畔,「昭昭,你可知道我找得你好苦,別再離開我了可好?」

  感覺到耳邊男人的呼吸,盛長樂久久還覺得好像在做夢一樣。

  她冷哼一聲,背過身去,都不想理他,不過想了想,還是沒好氣的說道:「前世那些事是事實,你嘴上說不怪我,誰知道心裡是不是還在記恨?你若是今後厭棄我了,再把舊帳拿出來清算怎麼辦?

  「我不想回去了!與其整日提心弔膽,倒不如各自放過。」

  徐孟州皺著眉,微微搖頭,「昭昭,我當真不怪你,你幫我擋過暗箭之後,我再也沒怪過你,今後也不會再提這件事,我們早就扯平了,就當沒發生過可好?」

  盛長樂冷淡道:「發生過就是發生過,破鏡難圓,你莫不是不記得,就算那時候我幫你擋了暗箭,你還是懷疑我,還是不信任我!今後也會如此,一旦發生什麼事,你依舊不會信我說的話!將來你若是後宮三千,我和曦兒拿什麼立足?」

  盛長樂臨走之前就在琢磨,趁著徐孟州還愛她,她若是走了,徐孟州肯定會對曦兒很好。

  憋在心裡半年的這番話說出來之後,盛長樂總算鬆了一口氣,好像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腦子都清晰了許多。

  徐孟州愈發焦頭爛額了,「昭昭,我怎麼可能會有後宮三千?後宮三千也不及你一人,你還不明白?

  「你還說我不信任你,你又信任過我麼?前世今生,我待你如何,你難道還不清楚,是不是當真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

  氣得徐孟州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了,他把她當成命一樣看待,為何就是不管他怎麼說,她都不相信他?

  前世,原本他的傷其實也是能夠想辦法治癒的,可因為盛長樂死了,他心灰意冷,最後死於沒有活下去的意志。

  前世他早就知道盛長樂有問題,但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企圖用愛感化她,讓她投入他的懷抱,只不過最後失敗了,她還是選擇了李元璥而背叛了他。

  如果前世他也早些拆穿她,而不是放任不管,或許事情也不會到那個地步,所以他也有一定的責任。

  這輩子重新來過,他早就看到了盛長樂對他的變化,他早就放下那一切重新來過了,為何盛長樂還總是猜疑他。

  盛長樂張了張嘴,被他問得說不出話來,一時憋得漲紅了臉,冷哼一聲道:「那你還不告訴我前世是我先死的,你早就重生了也不告訴我,你就是故意瞞著我,想今後再找機會跟我算帳!」

  「我本來是想告訴你的,是你先說你為我殉情……」

  盛長樂回想起來,愈發麵紅耳赤,無言以對,一時羞憤不已,乾脆一巴掌將棉被塞到徐孟州臉上,「我不想理你了!我們和離,這日子沒法過了!」

  「……」

  「你出去!不想看見你……」

  「昭昭……」

  「出去!」

  最後,徐孟州還是被盛長樂給惱羞成怒,攆了出去。

  徐孟州久久站在門外,還有些頭疼。

  一旁盛歸不知已經在外頭等了多久了,當即嘆息一聲,勸說道:「昭昭現在身體虛弱,陛……閣下不如還是慢慢來吧,不著急,等她養好精神再說。」

  徐孟州剛剛趕過來,還沒來得及詢問盛長樂的病情,趕忙問道:「怎麼樣,昭昭病情嚴重麼?」

  盛歸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大夫說是尋常風寒,我看說不定是相思成疾,平常一句話都不想說,今日見了你精神大好,還說了這麼些話。」

  徐孟州心下愈發又酸又疼的。

  他也是現在才恍然大悟,她不是不愛他,只是害怕他變心了。

  定是他做了皇帝君臨天下之後,加之同時又告訴盛長樂他重生的事情,讓盛長樂安全感瞬間土崩瓦解,否認了他們先前的感情,也害怕今後他還要報復她,所以才生出那麼些猜忌,以往的信任更是蕩然無存。

  幾個月時間之久,他一直沉溺在愛人的百般柔情蜜意之中,每天都甜甜膩膩的,卻大意疏忽了盛長樂當時的真實想法,才導致了今日這副局面。

  現在,只有他表明自己的決心,才能將她挽回,重新接回去。

  徐孟州想了想,準備讓人把太醫從宮裡拉出來,前來給盛長樂診治。

  遠處的小翠偷偷伸出個腦袋,看著剛剛從夫人屋裡出來的男子。

  只見他身著黑色錦衣,玉冠束髮,風姿神貌的絕美模樣,迎著春日暖陽,帶著渾身鵷動鸞飛般的貴氣,一眼看去仿佛天神下凡一般,小翠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不是說夫人是寡婦麼,那這個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哪裡冒出來的?

  後來,徐孟州每天都來看盛長樂,盛長樂關著門不讓他進來。

  得知是父親故意傳消息把徐孟州叫過來的,盛歸竟然還幫著徐孟州勸說盛長樂回去,他們根本就是同氣連枝,氣得盛長樂連同他們兩人都不想理會了。

  不過徐孟州想進屋,誰又能攔著他麼?

  徐孟州親自給盛長樂將藥碗端進來,還已經準備好了各種甜食。

  他坐在床邊,滿目溫和,好聲好氣的哄盛長樂喝藥,就像以前無數次一樣,他道:「昭昭,你喝一口,我陪你喝一口,可好?」

  盛長樂正靠在床頭,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安胎藥上,想到徐孟州還喝安胎藥,一時憋不住,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綻放開來,比院子裡的芙蓉花還要鮮艷奪目。

  不過她很快又憋住笑意,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藥啊,你就敢亂喝?」

  徐孟州剛來,也沒見過大夫,只知道有個丫環端著藥碗過來,他就順手接過,給盛長樂送進了屋裡,還以為這是治風寒的藥吧。

  最後盛長樂也沒讓徐孟州喝這個藥,畢竟,一個男人,還是一朝帝王,喝安胎藥……實在無法想像。

  徐孟州出去之後,看見小翠還等在外頭,便才順口詢問了一句這是什麼藥。

  小翠如實回答,安胎藥。

  徐孟州一聽,立即扭頭破門而入,過來蹲在盛長樂面前,仰起頭,眸光灼灼的看著她,「昭昭,你怎麼也不說你有了身孕!」

  先前沈歸沒有說,徐孟州還不知道這事,現在突然知道,一時大喜過望,不過也愈發心疼了。

  那昭昭豈不是懷著孩子,帶著病,折騰了這麼久?

  盛長樂噘著嘴,鄙夷的眼神看著他,「你高興什麼,又不是你的。」

  徐孟州心下一撞,當時臉都黑了,「不是我的是誰的,昭昭,你難不成,背著我還有別的男人?」

  盛長樂頓覺惱怒,「你想到哪去了!我的意思是,曦兒已經給你了,這個孩子是我的!果然,我就說你信不過我吧,到現在還質疑我是不是有別的人!你別在這裡氣我了,出去!」

  氣得盛長樂呼吸急促,真想捶他。

  徐孟州連忙握住盛長樂的手腕,強行將她拉進懷裡,「昭昭,你肚子裡都揣著我的孩子,還想離開我?我不管,明天我就接你回宮,宮裡有太醫,還有名貴藥材和補品,你現在的病必須回宮好好伺候著,要不然,別說你身體受不了,萬一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可曾想過後果如何?」

  盛長樂一聽,稍微有些心虛,「哪有那麼嚴重!」

  徐孟州攤出手摸了摸她的肚皮,都已經鼓起來了,至少也有四五個月了,他愈發頭疼:「不行,必須聽我的,你若是想和離,也等回去生了孩子再說,可不能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開玩笑。」

  看著徐孟州一臉嚴肅的訓斥她,盛長樂也答不上話來了。

  好像他說的確實也對,因為外頭天太冷,加上生病,她這兩個月都沒出過門,偶爾活動活動也只是在屋裡走動,現在她病這麼嚴重,孩子該不會……保不住吧?

  盛長樂思來想去,也只好同意了先跟他回宮,還是孩子要緊。

  想了想,她又覺得自己沒出息,先前還說再也不回宮了,怎麼這麼快就答應回去了?

  徐孟州看盛長樂答應跟她回宮,這才鬆了一口氣。

  徐孟州很快安排好了遊船,準備還是坐船回去,免得盛長樂太勞累。

  男人一路抱著盛長樂上船,盛長樂本來是不願意的,誰要讓他抱了!

  回京路上,盛長樂還再三強調,「我們可是說好的,等生了孩子我們就和離!」

  徐孟州只笑笑不說話。

  和離是不可能和離的,這輩子都別想,自古以來,哪有做了皇帝還要被媳婦拋棄的道理?

  明明是她自己想做皇后,他才嘔心瀝血為她打下江山的。

  江山才剛剛到手,她突然又不想做皇后了,要拋棄他,徐孟州心下也委屈,都不知道應該找誰說理去……

  所以,當然是先騙她回宮,再好好挽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