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入夜,夏梓木才從裡面出來。
見她出門,唐鈺立馬問:「夏小姐,先生醒了嗎?」
夏梓木搖搖頭,「暫時還沒有。但是他的燒已經退了,應該很快就沒問題了。」
唐鈺鬆了口氣,接著就聽夏梓木問:「你們昨晚搜山,是在找什麼?」
提起這個,唐鈺素來清冷的臉上染了幾分怒意,「昨晚顧淮西被顏蔓傷了,禾少好心收留他,幫他療傷。
「誰知他恩將仇報,騙我們說您也被顏蔓刺傷,跑進了山里。
「先生為了找您,帶著我們在山上搜尋整夜,直到天亮時高燒昏迷,這才被送了回來。」
他大概是氣急了,對顧淮西和顏蔓,連尊稱都沒有用。
夏梓木神色微冷,「顧淮西這狗東西,當真是狼心狗肺!」
禾青臨幫了他,他居然還來這裡害人!
昨晚那麼大的雨,山路泥濘,到處是斷崖和巨石,也虧得陸景灝福大命大,否則今天可能都沒命回來的!
「夏小姐您不必太生氣,等先生醒了,必定會讓顧淮西為他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夏梓木面上烏沉沉的一片,陰鬱森然,「這件事因我而起,我來處理。」
陸景灝幫過她許多,她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在別人手裡吃了虧,還無動於衷。
顧淮西害他至此,她勢必要剜掉顧淮西一塊肉!
見她堅持,唐鈺沒有多勸。
先生說過,夏小姐想做什麼,只管去做。
反正最後出了事,都有先生替她兜著。
走出唐鈺視線範圍後,夏梓木聯繫了何田,讓他準備資料,明天隨她去把平山四號區附近那塊沒人要的地皮給拍下來。
顧淮西不是想打造高檔住宅區嗎?
那她就建個墓園,多送他一個配套設施!
等墓園建起來,她倒要看看那高檔住宅區有沒有人買!
……
次日,天蒙蒙亮。
夏梓木躺在陸景灝懷裡,外面天色愈發的亮,她叫了一聲:「時衍。」
昨晚吃過晚飯,她本來是打算回病房看一下陸景灝的情況的。
誰知這人又醒了一會兒,迷迷濛蒙的,又拉著她不給她走,她索性就在這裡睡了下來。
陸景灝沒反應,依舊閉著眼,像是睡得很熟。
夏梓木嘆口氣,「我知道你醒了。」
空氣沉默幾秒,陸景灝睜開眼睛。
他唇色還有些白,面容憔悴,眼底卻是一片清明,沒了昨天的混沌。
「什麼時候發現的?」
「三點多。」
也就是說,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
陸景灝沒有問她為什麼不直接叫醒自己,「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昨天他燒得迷迷糊糊的,做了什麼,卻還隱約記得些。
他叫了她小乖。
還一直抱著她,不讓她走。
夏梓木不笨,自然能猜到他為什麼會這麼叫她。
果然,他話音剛落,就聽夏梓木問:「你是夏衍,對嗎?」
陸景灝沒有否認,「嗯。」
他回答完,懷裡的人就不說話了。
他抽出被她壓麻了的手,鬆開她,「生氣了?」
夏梓木搖搖頭,主動環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胸口,聲音有些悶:「沒生氣。」
「那……開心?」
「也沒有。」
她這會兒心情很複雜,實在很難用單一的詞彙形容出來。
她悶了好一會兒,突然問:「你是不是,以前就瞧上我了?」
「……嗯。」
其實,他對她根本就不是什麼一見鍾情、見色起意,而是精心策劃、蓄謀已久。
從年少知了情愛,她就一直是他的幻想。
得了肯定的答案,夏梓木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忽然就有些開心了。
跟吃了糖似的。
她努力控制住表情,板著臉,仰起頭看他,「你這些年為什麼不回來找我?你不知道我和爺爺一直在找你嗎?」
「我知道。」他重新摟住她,「我和爺爺一直有聯繫。」
聞言,夏梓木突然就氣了,「你和爺爺聯繫,卻不告訴我你的行蹤?」
陸景灝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抱歉,我不敢聯繫你。」
「為什麼?」
「因為伯父伯母是為了找我,才在M國喪生的。」
如果當時不是他被家裡人帶回M國,夏梓木的父母就不會去M國找他。
他們不去M國的話,就不會遇上恐怖襲擊,夏梓木也不至於在最需要父母呵護的年紀,失去雙親。
他怕她怨他、恨他,因而一直沒敢說出口。
沒成想這次生病,他守了十年的秘密,竟就這樣全盤托出了。
「這件事不怪你。」夏梓木聲音淡淡的,「人生多的是意外,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不怪他什麼。
她已經失去了兩個親人,剩下的哥哥和爺爺,她一個都不想再失去了。
陸景灝沒想到,他擔憂了這麼久的問題,居然能這般輕鬆就化開了。
「若早知你不怪我,前兩年我就該回來見你。」
如果他早些時候回來,夏梓木也就不會嫁給顧淮西那樣的人,平白被他蹉跎了一年時光。
夏梓木在他懷裡蹭了蹭,「現在也不算晚。」
歷盡千帆,只要最後身側的人是他就好。
這件事說開,陸景灝想起了另一件事,「你家裡那個小熊布偶,這些年你一直帶在身邊嗎?」
「對。」夏梓木疑惑,「怎麼了?」
「那個布偶,是……」
「叩叩。」
陸景灝話到一半,房門突然被敲響。
「先生,我有事要說,您現在方便嗎?」
聽到唐鈺的聲音,夏梓木立馬從床上下來。
昨天她躺在陸景灝的病床上,已經被小護士碰到一次了,她不想現在再次尷尬。
陸景灝懷裡突然空了,心裡也跟著空落落的,英雋的臉上寫滿不悅。
夏梓木整理好衣服和頭髮,代替他回答:「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