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在去往醫院的路上疾馳。
林清苒臉頰的腫脹駭人。
她看著窗外，眼底冰冷入骨。
「林小姐。」許心竹開口，「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害得您被那個男人打了。」
雖然她不曾關注過也不認識打林清苒的那個男人，但是能看得出來，他跟夏姝關係匪淺，並且應該是身份地位顯赫之人。
林清苒之所以被打，就是因為夏姝，而林清苒打夏姝，則是因為夏姝打她的那一巴掌。
所以林清苒是因為以老闆的身份替她出頭才被打……
這麼想，許心竹沒法不自責。
林清苒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沒事。」
許心竹垂下眼皮，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彌補。
「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林清苒坦白講道，「其實我打夏姝的那幾巴掌，不完全是為了你。」
「嗯？」許心竹不解地抬眼看向她。
林清苒微微眯了眯眸子，「我跟她之間本來就有些過節，是我沒控制住脾氣，沒收住手罷了。」
她看見夏姝打許心竹的那一巴掌，本來就憤怒，再者又想起前一世夏姝跟顧亦宸背著她苟合的那些年，代入太強，所以發泄了一番。
要知道，上一世，顧亦宸打斷她腿的時候，夏姝可是一刻也沒有停止地在她耳邊嘲諷。
她笑她八年都沒能得到顧亦宸的心。
笑她像個傻子一樣被人玩得團團轉。
笑她到頭來一無所有，只能像個哈巴狗一樣躺在地上搖尾巴乞憐。
——
顧亦宸緊抿著唇，臉色低沉得可怕。
把夏姝送回公寓後他來了公司，卻無心辦公。
腦子裡全都是剛才他打在林清苒臉上的那一巴掌。
那樣平靜卻又冷漠的眼神，顧亦宸沒在從前的林清苒身上看到過。
林清苒是林家大小姐，受人寵愛，家世優渥，張揚美艷像一朵盛開的玫瑰。
她有她的驕傲。
可以說除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敢貶低她，冒犯她，甚至……打她。
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他卻做了。
隨之而來的後果……
看見夏姝淚流滿面的時候他尚且能以夏姝為藉口為自己的所作所為開脫，可事後，這種不安和後悔在無限地放大，膨脹，弄得他煩躁不已。
他現在確實有些後悔了，無論如何，一個男人動手打了女人，就是有失體面。
他也沒想到向來在外人面前得體的自己，竟然會犯下這樣嚴重的過失。
然而比這更糟糕的是，林清苒沒有還手。
如果林清苒當時還手了，他的不安或許會減少幾分，可林清苒沒有，她只對他流露出失望和嘲諷的眼神，轉身就走了。
「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顧亦宸收回思緒，循聲望過去。
只見周暮雲站在辦公室門口，神色焦急的樣子。
「怎麼了？」顧亦宸皺眉問。
周暮雲直接大步走進來，一臉驚恐，「臥槽！你把林清苒給打了？！」
顧亦宸微微愣了一下。
半晌，他擰眉，沉聲道：「我當時在氣頭上。」
周暮雲盯著他，「所以你是真的打了她。」
顧亦宸點頭。
周暮云：「……」
「顧亦宸，你……」周暮雲看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難盡，「你他媽是瘋了嗎？你跟林清苒有再大的過節，至於打她嗎？」
打女人，這就不是一個男人能幹出來的事。
顧亦宸從周暮雲的語氣里聽出了些斥責的意味。
他捏了捏拳，冷聲，「那是你沒看到姝姝被她打成了什麼樣子！」
「女人的事，是你一個男人該插手的嗎？」周暮雲皺起眉頭，「她林清苒跟夏姝再怎麼樣，那也是她們的事，你打女人就是不對。」
周暮雲刻在骨子裡的三觀教養告訴他，男人天然的力量優勢，從來都不該是用來制服女人的。
顧亦宸冷冷的眼神掃過周暮雲，「你這是什麼道理？那難道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夏姝被她欺負？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是我的責任！」
「那你他媽打林清苒的時候，就一點都沒有想過林清苒對你的好嗎？你這一巴掌於情於理都不該打在林清苒臉上！」
「那我能怎麼辦？」顧亦宸煩躁地扯了扯衣領，「姝姝被她打，我沒辦法坐視不理！」
「夏姝跟你才認識了半年，可林清苒呢？她跟你認識了六年！」周暮雲還是第一次這麼大聲地對顧亦宸說話。
因為他跟林清苒也算是老相識了，林清苒因為喜歡顧亦宸的緣故，就連帶著對顧亦宸身邊的這些兄弟都不錯，有的時候還會在生意上照顧周家。
雖然林清苒可能不認他這個朋友，但周暮雲卻是把林清苒當做朋友的。
「你根本不知道當時的情況。」顧亦宸面色冷肅地低沉道。
周暮雲扶額，無語地看著他，「你他媽就是為了一個女人什麼都不要了！我就不懂了，夏姝真就值得你這麼幹嗎？」
「就算你對林清苒沒有男女之情，林清苒什麼時候虧待過你？你仔細想想，你從你爹手上接手景宸以來，把景宸從當初半死不活扭轉成今天這樣，能少得了林清苒幫助嗎？」
「你天天在公司熬的時候，是她盯著你吃飯，你需要人脈的時候，是林清苒找她哥出的面，這些年林清苒對你的好我跟趙嶼寧他們幾個都看在眼裡，你倒是不以為然，我們一個個都羨慕得要死！」
「顧亦宸，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夠了！」顧亦宸厲聲打斷他，眼神也一下子變得冷厲，像是夾了寒冰似的，「沒有人求她那麼對我，她做的一切，都是她自願的。」
周暮雲看著一臉冷色的顧亦宸，微不可覺地握了一下手心。
沒錯，沒有人求林清苒這麼做。
她是自願的。
「可是，顧亦宸，最難能可貴的，就是這份心甘情願。」
顧亦宸臉色陰鬱，「我一開始就跟她說得很清楚，我根本就不需要她對我這麼好，是她非要多此一舉。」
周暮雲無言以對。
他深吸一口氣，「好，感情的事我不摻和，我也不說那些了，但我覺得無論如何你該去彌補這件事，去給林清苒道個歉之類的。」
顧亦宸眸光倏地一沉，「我為什麼要彌補？做錯事的人是她！是她先動手打了姝姝！」
周暮云：「……」
顧亦宸從來都不會覺得自己是錯的。
周暮雲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他畢竟不是顧亦宸，沒有立場，無可奈何。
「好，作為兄弟，我只能起到勸誡的作用，至於聽不聽，那是你的事，我只是希望你將來不後悔。」
「我有什麼可後悔的？」顧亦宸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在為姝姝討回公道。」
周暮雲沉默。
半晌，他站起身子，嘆了一口氣，「行，你好好辦公，我就先不打擾你了。」
「等等。」顧亦宸卻喊住他。
「怎麼了？」
「你是怎麼知道林清苒被我打了？」
「趙嶼寧說的，林清苒就近去了趙嶼寧他們家的醫院。」
「行，我知道了。」
顧亦宸垂下眸，不再說什麼。
周暮雲轉身欲走。
桌上的手機忽然響起急促的鈴聲。
顧亦宸看了一眼，接起電話，「喂，趙嶼寧？」
電話那頭傳來趙嶼寧的聲音：「顧亦宸，你下手真他媽夠狠，林清苒被你這一巴掌打得耳膜穿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