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徑直朝著夏姝的休息室走去。
門被他用力推開。
夏姝正坐在梳妝鏡前，臉上的妝容已經完成，美麗又驚艷。
她對上顧亦宸的視線，站起身，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笑意盈盈地問他：「阿宸，你看我這身怎麼樣？好看嗎？」
柔白的鍛面婚紗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收腰的設計襯得她身材細韌挺拔。
輕盈的頭紗下，是描摹得一絲不苟的五官，皮膚雪白，明眸皓齒，紅唇美艷。
好看嗎？
顧亦宸根本無心觀賞。
他遠遠地盯著她，眉眼陰沉，整個人從上到下散發著逼戾的冷氣，握緊的指甲幾乎要深入骨肉。
夏姝隱隱察覺到一絲異樣，「阿宸，你這是……怎麼了？」
顧亦宸三兩步走過去，用力地捏著她的手腕把人拉過來，將手機杵到她眼前，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你好好看看，你幹的好事！」
夏姝愣了一下。
她遲疑地望向屏幕。
只是一眼，臉色便慘白一片。
眼前的照片，是她再也熟悉不過的。
可是……
怎麼會？
那天在機場交易後，蔡國雄被她派去的人綁架，她特意叮囑那人將蔡國雄電腦和手機上所有文件都刪掉了。
蔡國雄目前應該還是植物人的狀態在醫院躺著，因此她以為事情已經天衣無縫了。
這些郵件怎麼會發到顧亦宸的手機上，又是誰做的？
「阿宸，這……」夏姝一時有些六神無主，「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是什麼樣的？」顧亦宸繃緊了聲線急促地問道，「照片上的女人是你吧？夏姝。」
夏姝怎麼可能會承認。
「不是。」她掐緊了手心，顫聲道，「這不是我。」
「你還在撒謊！」顧亦宸拔高了音調怒吼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是一個這樣低賤的女人，你好好看看，你的表情，你的姿勢，我簡直難以相信，你背著我竟做了如此噁心的事！」
顧亦宸一字一句，歇斯底里。
他的耐心早已消失殆盡。
原本期待的婚禮，在看到那些照片的一瞬間，早就心如死灰了。
一開始他以為夏姝善良，可後來種種，他發現，夏姝並不如他想像的那般善良。
她也會有自己的算計，也會通過欺騙的方式來獲取利益。
這層濾鏡碎掉以後，他又頑固地以為，夏姝是純潔的，是專一的，是對他忠貞不渝的。
可是這一張張照片，無疑將最真實的夏姝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原來夏姝並不如他想像的那樣單純，也並不忠貞。
她背地裡是如此不堪。
顧亦宸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心情，憤怒也有，失望也有。
他毫無保留信任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欺騙他，而在每一次夏姝跟林清苒發生衝突之間，他都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夏姝。
現在想來，那一次次，一件件，到底是誰在撒謊？
嘴巴可以騙人，但是照片騙不了人，真相騙不了人。
夏姝不知道什麼時候哭了，眼淚順著妝容精緻的臉龐往下掉，她拉著顧亦宸的手，說著一些蒼白無力的話：「阿宸，我沒撒謊，你信我……」
顧亦宸猛地拍開她的手。
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卻再也生不出一絲心軟，或者說，是再也沒有力氣心軟。
他抿著唇，沉默好久，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我們離婚。」
夏姝怔怔地看著被顧亦宸拍開的手。
他力氣很大，乃至於手背上已經多出了一道醒目的紅印。
顧亦宸剛剛說什麼？
離婚？
可是他們今天才結婚啊。
夏姝不知所措，眼底蓄滿了淚水，「為什麼？你不要我了嗎？」
「我要不起！」
顧亦宸看向她的眼神滿是厭惡。
夏姝沒看錯的話，那眼神似乎還帶著一點……恨意？
怎麼會？
這樣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
顧亦宸身心俱疲，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跟她的婚禮當天，收到這樣一封不堪入目的郵件。
無論如何，這個婚禮，都不可能再進行下去了。
而他顧亦宸，也做不到去娶一個別人玩爛了的破鞋。
顧亦宸盯著夏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個婚，我不結了。」
說完，丟下滿臉淚痕的夏姝，揚長而去。
——
轉眼時間已經來到了十二點。
可是新郎新娘卻遲遲未現身。
一時，宴會大廳里嘈亂不已，議論紛紛。
而另一邊，顧海州黑著臉推開了顧家別墅的大門。
果不其然，顧亦宸就坐在客廳里。
他面前的菸灰缸里滿是菸蒂。
顧海洲看見這一幕，氣得差點原地升天，「你把那成百上千的貴客丟在宴會廳，一個人從婚禮現場跑回來，顧亦宸！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顧亦宸將手裡的煙掐滅，抬眸看著顧海洲，很是疲憊的語氣，「爸，這婚我不結了。」
顧海洲三兩步走過去，不可理喻地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顧亦宸淡淡地說，「我不想跟夏姝結婚了。」
「你……！」
顧海洲一時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啪！」
他臉色鐵青的一巴掌打在了顧亦宸的臉上，「混帳東西！要結婚的是你，結婚中途跑了的也是你！你把我顧家的臉當什麼了？你以為那就是你腳底下的一塊抹布嗎？還有，你把來參加你婚禮的人當什麼了？當猴耍是嗎？」
顧亦宸被打得一懵。
這倒也不是顧海洲第一次沖他發這麼大的火了，但卻是顧海洲第一次扇他的臉，毫不客氣的，不顧父子情面的……
顧亦宸半邊臉腫起來。
他本就煩躁的心情因為這一巴掌而更煩躁了。
「爸，這個婚禮，我參加不了。」
顧海洲臉色沉沉地盯著他，怒聲：「這是你的婚禮！你不參加誰參加？」
顧亦宸頓了頓，啞聲道，「我想……取消婚禮。」
「出什麼事了？」顧海洲問。
顧亦宸捏了捏眉心。
他要如何說？
難道要告訴顧海洲，夏姝綠了他，早就不知道被男人睡了多少次嗎？
他說不出口。
因為他媽媽也是綠了顧海洲被顧海洲打斷腿扔出去了。
顧海洲之前就提醒過他了，是他自己偏要選擇夏姝，如今出了這種事，他只能咬碎牙往肚子裡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