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苒又做了夢。
夢到了人群熙攘的火車站,老舊的綠皮火車。
以及那個把她從地上抱起來的少年。
少年背對著陽光,光線刺眼,可眨眼的瞬間,她在驟亮的光線中看見的不再是顧亦宸的臉。
而是照片中的那個笑著的男孩。
林清苒怔怔地看著窗外。
心想自己大抵是魔怔了。
居然會在夢裡把十多年前的那個大哥哥幻想成陸司桁的樣子。
她按了按眉心,起身下樓。
陸司桁不在。
留下的便簽說他要去機場接客戶。
林清苒吃完他提前做好的早餐,出門。
手擰上門把手,卻發現門鈴連接的喇叭元件蓋子是開著的,裡面的線被剪斷了。
「林清苒,昨天我來找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出來?」
耳邊傳來一道低沉壓抑的男聲。
林清苒轉臉看清那人的臉,微微驚訝,「顧亦宸?你怎麼在這裡?」
顧亦宸又像是一晚上沒睡似的,英俊的臉上布滿了陰雲,眸光沉沉的。
他壓著聲音,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你睡覺的時候難道就一點門鈴聲都聽不見嗎?還是說,你在做別的什麼事情,太投入所以導致什麼都注意不到?」
林清苒一臉茫然,「我能做什麼事情?」
「大半夜的你能做什麼?」顧亦宸黑著臉,「只有你跟陸司桁知道。」
他一想到自己昨天那麼晚開車過來,在樓下摁了好幾分鐘的門鈴都沒有反應,就氣得不行。
一整晚腦子裡都是林清苒跟陸司桁在翻雲覆雨的畫面。
這兩人是住在一起的,他總是不自覺往那方面聯想。
「我沒聽到門鈴聲。」林清苒看著他歇斯底里的模樣,卻很淡定,「門鈴連接喇叭的線被人剪斷了。」
顧亦宸瞬間擰眉,「誰做的?」
「不清楚。」
顧亦宸盯著她,倏地冷笑一聲,「是陸司桁吧?」
顯然,這裡除了林清苒還有誰?
他狂躁道:「她媽的,艹!陸司桁這個雜種!」
林清苒倏然抬眸看他,「……」
空氣一瞬間凝固得可怕。
林清苒寒眸微微眯起,「你罵他什麼?」
顧亦宸觸及她眼底的寒意,不由一怔。
裡面千年不化凍人的寒冰,讓人心底發冷。
顧亦宸鮮少見林清苒對他露出這種神情,卻不以為然地高傲道:「我說他是雜種怎麼了?他本來就是——」
「啪!」
林清苒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他臉上。
她眸光沉沉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都帶著狠,「顧亦宸,以後別讓我再聽見你這麼說他。」
「他不是你可以隨意辱罵的。」
顧亦宸瞳孔微微睜大,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下一秒,怒從中起。
他手心捏拳,剛欲揚起手……
卻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打在林清苒臉上的那一巴掌。
顧亦宸回過神,終究是沒伸出手,但眼裡仍是滔天的怒火和瘋狂,似是要將她吞噬,「林清苒,為了那個男人,你居然動手打我?!」
他睜圓了眼睛,簡直是不能相信。
面對顧亦宸咆哮的質問,林清苒不多做解釋。
「如果有下次,我照打不誤。」
說完,大力摔上門,鑽進車內,駕駛著車揚長而去。
徒留顧亦宸在原地。
他死死地捏著拳,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猛的,他踹了一腳自己的車。
「林清苒!你會後悔的!」
——
「活該。」
周暮雲進辦公室看見顧亦宸臉上的紅印,問清了事情經過,卻一點也不同情。
「你這張嘴確實讓人討厭。」周暮雲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你當著人家林清苒的面,說她現在的老公陸司桁是個雜種,你覺得這是你作為顧氏集團的總裁,該說的話嗎?」
顧亦宸平日根本不這樣的,即便是看不起的人,也不會一點素質也沒有的表現在明面上。
顧亦宸煩躁地扯了扯領帶,橫了周暮雲一眼,冷聲道:「你能閉嘴嗎?」
周暮云:「……」
他閉嘴,往對面的沙發上一坐,點了一根煙,一邊抽菸一邊靜靜地看著顧亦宸。
「我她媽就是看陸司桁不順眼。」顧亦宸提起這個名字就來氣,「陸司桁刻意把門鈴喇叭的線剪了,就是不想讓林清苒知道我在樓下,真他媽噁心!」
他就仗著自己跟林清苒現在同在一個屋檐下,就給他下馬威。
不就是故意做給他看的嗎?
「宸,你之前怎麼跟我說的?」周暮雲彈了彈菸灰,掀起眼皮子看他,「你多難聽的話都說了,你說林清苒是個二手的,你不會看上一個二手的貨。」
「你還說,你不會犯賤,不會去攪合林清苒跟陸司桁。」
「結果呢?你一晚上往人家的婚房跑兩次……不不不,算上早上這一次,都三次了。」
「顧亦宸,你要是把我當兄弟你就老實告訴我,你他媽究竟想幹嘛啊?」
「我沒想幹什麼。」顧亦宸冷著臉,「我只是想讓林清苒把熱搜撤了而已,她在報復姝姝!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姝姝被她黑成那個樣子。」
「所以林清苒怎麼說?」周暮雲盯著他,問,「她答應撤熱搜了嗎?」
顧亦宸回視著周暮雲。
「……」
「我還沒來得及說這件事。」
周暮雲氣笑了,「那你跑這一趟說了什麼?就只是當著她的面罵了陸司桁是雜種?」
顧亦宸:「……」
他很煩。
如今似乎只要跟林清苒相關的,哪怕是一點事就能讓他理智全失。
而林清苒對他的態度也總是冷硬得不行,就像是一朵帶刺的玫瑰,每次他想要伸手去觸碰的時候,就會被刺到手指,留下血淋淋的傷口。
於是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會憤怒,會失常,會口不擇言,惡語相向。
因為,這朵從前鍾情於他的玫瑰,再也不會在他觸碰的時候,主動收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