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與你定有婚約之人

  姜晚澄格登住。

  她在鎮上確實提過百日後離開的話,一次是在清月樓的客房裡,一次是小食攤子上……

  所以,他當時都突然變臉,就是因著她的那句話?

  再看他掛著滿臉委屈的模樣,姜晚澄心中那股怨氣,突然就消散了大半。

  這人,說話怎麼突然接二連三的,如此大膽的胡言亂語起來了!?

  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又瘦了如何,都與她說幹什麼?

  姜晚澄心中嘟嘟囔囔,卻不敢再與這人大咧對視。

  只低頭,聲音小如蚊蠅般又問道:「既如此,那你為何還開口問我……」

  溫家唯有兩個小的,再三留她。

  她又何嘗不想繼續留下?

  對這裡,她早已當做了家,也把他們當做了家人。

  而且,和他們在一起,如今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感和安全感,都在這幾日快要內耗消完了……

  溫朝晏:「我以為,你早下了決心要離開,如何強留女娘?」

  姜晚澄:……

  她當初確實猶豫過,但若是他開口挽留,她也未必不會答應!

  畢竟這天下,暫時沒有比溫家更好的落腳地了。

  但偏偏這當家人不開口,她也不能主動說要留下。

  誰知道他一個古代男兒,會如此尊重婦女意願?

  真不知是時代楷模該夸一夸,還是怪他不懂女娘心。

  姜晚澄並沒因為他三言兩語的,就那麼快徹底消氣。

  她語氣依然冷冷道:「我也以為,郎君是想急著擺脫我,所以才想要將我趕走呢!」

  溫朝晏吃驚:「女娘為何會如此以為?」

  他說著便又疾步上前一二,嚇得姜晚澄連連向後退去。

  她伸手攔住他,示意切莫再要靠近。

  躲在暗處的封老瞧了,雖然根本一個字都聽不見,但看到徒兒這副防備那獵戶的樣子,卻很是滿意。

  溫二郎卻和雅姐兒都氣的捏緊了小拳頭。

  「大兄,快上呀!」

  「大兄,去牽阿姐的手手!」

  封老一手捂住一個小嘴巴,陰森冷笑:「再敢出聲,我保證比你們二人更大聲,到時他們二人私會終止,可就怪不得我了。」

  兩小隻這才又嚇得趕緊靜悄悄下來。

  被姜晚澄據於千里之外,一個從前粗獷沉悶的糙漢子,如今修了容,竟也學會做出委屈巴巴的樣子來。

  見他如此模樣,姜晚澄也不動容半分,而是繼續冷冷說道:「畢竟,我年幼時和溫家郎君有過婚約,郎君當初還我玉佩,便是怕我知道真相沾惹上你了吧!」

  說到此處她就生氣。

  想來,上一世,他拿到玉佩就知道她的身世了。

  所以在方家村那些婆子嬸子將她閒話傳的風言風語之時,他便氣沖沖的回家,將她給趕走。

  生怕她真的粘上了她似得!

  雖然被訂了婚約的是原身,但她既然占了她的身子,承受帶來的種種也是應該的。

  這一世,他說的那麼好聽,還不是順勢推舟要她離開?

  她還不想被什麼婚約捆住呢,竟被他給搶先嫌棄了!

  一生要強的華國女人,此刻自尊心爆棚到了極點。

  操著手,抱著懷,姜晚澄露出一副又看他如何『狡辯』的表情。

  溫朝晏果然收了委屈之態,臉上神色頓時晦暗莫名。

  一個長久的沉默之中,姜晚澄甚至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蟲鳴聲。

  她想,該是快要開春了吧?

  萬物復甦,才會終於又有了蟲子的叫聲。

  再看眼前這獵戶,他整張臉似乎都被籠罩在了陰暗之中,一時白,一時卻又有幾分恍惚。

  他對關於溫家之事,從來都是忌諱莫深,不肯多提一句。

  罷了,她何必自討沒趣?

  姜晚澄正打算中斷這場不太愉快的談話,溫朝晏卻突然開了口。

  「與你訂婚之人,並非我。若是我,我何苦如此掙扎?早早認了便是……」

  他言語間,竟是苦澀痛楚。

  姜晚澄滿臉驚愕的看著他。

  溫朝晏眸色深深,像染了墨色的血一般漆黑。

  姜晚澄看著他,才發現他溢出眼底的,是濃到化不開的悲痛和傷絕。

  姜晚澄像是被他感染了情緒,心底不知為何,也跟著升起濃到化不開的憂愁起來……

  只是心中依然止不住的猜測:不是他會是誰,他不是溫家大郎嗎?總不會是還未到八歲的溫二郎吧?

  姜晚澄被自己嚇了一大跳,見到獵戶這副模樣,卻又不知該怎麼問個清楚。

  溫朝晏既已說到此處,知道再瞞著她,也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不如和她說個清楚。

  「其實,我並非溫家大郎。」

  「我上面還有四個哥哥,我排行第五。所以,我真正身份應該是溫家五郎才對。」

  「兄長們叫我小五,而你幼時,也叫我一聲五哥哥的。」

  「雖你都記不得了,但我卻記得清清楚楚。那日,我母親帶著我與哥哥們,去莊子上與你母親相見,我們見著你,粉雕玉琢的,都很是喜愛。」

  「我母親與你母親雖然差了幾歲,但自幼因為是手帕交,所以關係也親如親生姐妹。」

  「甚至在我母親出嫁之時,你母親贈送了那塊玉佩給我母親。」

  「二人商議好,若是彼此無論誰能有一兒或是一女彼此能夠相配,便和對方連接姻親。那玉佩,確實乃定親信物。」

  「經年後,待我母親終於能和你母親相見時,我們家幾個小子,都已是半大孩童甚至少年郎了。」

  「那年你不過三歲,我最大的哥哥,卻都已經十五了。」

  「所以母親看來看去,最後只能勉強將目光落在八歲的我與九歲的四哥頭上。」

  「那時,不過見了你一面而已,四哥便尤其喜愛你幼時模樣,所以扯住我,懇請讓我退出與他爭搶的機會……」

  「所以,抓鬮時,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由著他抓了那張畫了桃花的紙。」

  溫朝晏看著姜晚澄,「女娘,我四哥若是在世,他一定也會極其愛重於你,不會讓你遠嫁異國而來的。」

  「他定會是世上最好的郎君。他自小便是個書痴,最重君子之道,文雅謙和,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為人正直。」

  「也唯有那一次,他因著你,耍了一次非君子所為的小手段而已。」

  溫朝晏說到此處閉了眼,似在回憶里掙扎抽離,眼部的睫毛劇烈的顫動著,就像淋過雨後振翅欲飛的蝴蝶,悽美而又哀傷。

  「所以……與女娘你定有婚約之人,是溫家四郎,我的哥哥,而並非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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