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新人(加更)
他從百貨大樓出來,就去了服裝三廠一趟。🍓☯ 69Ŝнⓤ𝔁.ⓒᗝ𝐦 🍧🐊
遞了煙,問了一圈,才知道陳東爾帶著廠里的幾個心腹來國營飯店吃飯了。
開的是一輛波羅乃茲。
掛的公家牌照。
他也不含糊。
當下就找過來了。
站在外面,等到現在。
「你哪個?」
陳東爾稍稍清醒了一些,皺著眉,看著蘇白,「找我幹啥?」
蘇白舉了舉手裡的布袋。
碎花裙的料子做的。
陳東爾眼皮子一跳,再次清醒了幾分。
「陳總,我想和您談一樁……」
蘇白開口。
然而。
這一次,話沒說完,陳東爾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他胡亂擺擺手,瞪了一眼自己身邊的秘書。
「怎麼幹事的?!」
陳東爾怒道,「這人誰?報備了嗎?怎麼知道我在哪兒?這要是有人害我,可不是一害一個準?!要你們這些人,幹什麼吃的?!」
他臉色沉沉。
秘書頓時趕緊彎腰道歉不敢說話。
「還愣著幹什麼?!上車!」
陳東爾說著,也不顧淋雨不淋雨了,當即三步並作兩步,直接上了車。
這秘書也是司機。
趕緊上了駕駛位置,見蘇白還站著,他只能打了打喇叭。
寂靜的雨夜裡。
這喇叭聲格外刺耳。
「讓一讓!」
秘書探出頭來,喊了一聲,陳東爾也瞥了蘇白一眼。
個沒見識的玩意兒。
如今三廠。
整個費城一家獨大。
他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毛頭小伙子,就想和自己做生意?
痴人說夢!
車子離開國營飯店的門口。
蘇白的身影,在雨幕里越來越小,逐漸消失不見。
十分鐘後。
蘇白沉默著收了傘,走進國營飯店,點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
在雨里站了足足一個小時。
他衣服淋濕了不少,雖說現在入了夏,但是還是有些冷。
滾燙的麵條混著熱湯入肚。
蘇白的腦袋,一點點的清晰了起來。
原本按照他的計劃。
和陳東爾合作,再出一款新品,他拿提成,掙到第一筆足夠的錢,而後在費城租或者買下店面,日後去京城念書,這店面就是一家子穩定的營生。
然而。
今天見到陳東爾,計劃被打亂。
最重要的是,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如今費城一共有三家國企服裝廠。
服裝三廠一家獨大。
陳東爾這會兒如日中天,手裡有錢有權。
就算自己今天真的和他談了生意,估計想要拿到提成也夠嗆。
甚至於他算計自己一手,拿了設計圖翻臉不認人,也不是沒可能。
總而言之。
他並不是一個最好的合作對象。
蘇白的腦海里。
上一世的記憶開始一點點篩選著。
最後一口麵湯下肚的時候。
他的眸光,微微一亮。
一個人,忽然出現在了腦海里。
有了!
………………
第二天。
蘇白下午就帶著陸妙竹拎著大包小包回家了。
蘇明瑞正在監工。
遠遠瞧見蘇白帶著孩子回來,頓時將煙杆子敲了敲,滅了火,一把塞進了褲腰裡。
「啊喲!爺爺的乖孫女兒回來啦!?」
蘇明瑞走過來。
蹲下身子,挨個將自己的鬍子在兩個小傢伙的臉上扎了扎。
糖糖果果頓時被逗得縮成一團。
「痒痒!爺爺!痒痒!」
「爺爺壞!壞!」
蘇明瑞頓時哈哈直樂。
楊蓮正在做點心。
這年頭,家裡幫工,那都是要給做點心吃的!
「回來了?來!媽多下點面!肯定餓了!」
楊蓮往沸騰的鍋里下麵條。
沒一會兒就一人一碗端了出來。
吃飽喝足。
蘇白蹲在一堆紅磚旁邊,看著村子裡的石匠木匠忙活。
「咱們村子,能起紅磚房的有幾家?!」
蘇明瑞哼了一聲,摸出煙杆,又塞進了嘴裡。
「你老子,活了大半輩子,沒想到還能住上紅磚房!」
「叫他們眼紅去!」
蘇白沒吭聲。
他看了一眼蘇明瑞。
見蘇明瑞煙抽得差不多了,他這才捻了一團菸絲兒,遞給蘇明瑞。
「爸,我給你續。」
蘇明瑞一愣。
將煙杆子往前遞了遞,一臉狐疑瞅著蘇白:「你小子,咋回事兒?」
「今兒個還知道給你老子續煙?」
「還真是小刀扎屁股,給老子開了眼了!」
蘇白:「……」
「到底啥事兒?」
蘇明瑞瞅了一眼蘇白,道:「大老爺們,說話利索點!別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兒一樣!」
他吐了個煙圈出來,一臉愜意。
蘇白眯了眯眼,換了個姿勢道:「爸,咱們村,是不是有個叫做於自清的?」
蘇明瑞一愣。
斜睨了一眼蘇白:「你是啷個知道?」
蘇白一聽,心中暗喜。
「好奇唄!」
他道:「我好像在費城見著他了。」
蘇明瑞一口煙嗆住,臉色頓時漲紅了。
「誰?!」
他微微拔高了調子,道:「於自清?村頭那家的於自清啊?」
實際上。
蘇白知道於自清,還是上輩子閒暇時候聽蘇明瑞提起過。
只是聽了個大概。
似乎是八十年代初,他就從香樟村出去了,去費城做生意。
搞的好像就是服裝。
辦了個小加工廠,全部身家都投了進去。
然而賠了個傾家蕩產,褲兜都不剩。
八二年底,大年夜上門逼債,又是潑油漆又是恐嚇謾罵。
第二天,大年初一。
所有人都在喜氣洋洋迎接八三年新年的時候,於自清和妻子兩人就在家裡服毒自殺,死在爆竹聲聲的除夕夜裡。
這事兒還上了當地報紙。
上輩子蘇明瑞提起來的時候,眼眶都紅了。
「你這叔,就是命不好,人也是個實心眼兒。」
蘇明瑞半晌才算是緩過神。
抽了一口旱菸,悶聲道。
「這要是早幾年……」
蘇明瑞邊抽菸邊說。
蘇白也總算了解了個大概。
時間線往前推幾年。
於自清的爺爺可是香樟村的地主。
因此。
不管是推薦念書的名額還縣城廠里來招工,都沒他於家的份兒。
於自清上面還有一個姐姐。
長得漂亮又水靈。
75年年底。
縣城下了個通知,說製衣廠要招個女工。
就一個名額。
於自清姐姐,打小就跟著村子裡一個老裁縫學得一門好手藝,按理來說,勝券在握,於情於理都應該招她才是。
然而大家都心知肚明。
隊伍里怎麼著都不會給她報上去。
後來於自清的姐姐不服氣。
第二天就去大隊裡要個說法。
沒想到那會兒的隊長,見她長得漂亮,又是一個人過來的,當下獸性大發,玷辱了人黃花大姑娘。
後來事情暴露。
他反咬一口,說是於自清姐姐為了製衣廠的名額來故意誘惑自己。
姑娘是個性子烈的。
村里流言蜚語還沒冒出來,她轉頭就跳河自殺了。
當天夜裡。
於自清告別父母,蹲在那隊長門口,見他哼著小曲兒回來,竄出去狠揍了一頓。
下了死手。
要不是被隊長婆娘發現,尖叫出聲。
估計當場人就沒了。
可惜。
畜生命大,沒死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