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從御攆上背明帝下來，放在準備好的輪椅上，推著他到曹庭淵與江帝師面前。
皇后緊跟在明帝身後。
曹庭淵在最開始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失態，轉瞬恢復正常，面沉如水。
秦王一直被困在盤龍山，山下重重包圍，秦王很難悄無聲息的進城。
尤其進城的各個入口，全都安插他的人馬，秦王稍有動靜，就會傳入他的耳中。秦王就像插了翅膀，憑空飛進城，入了宮。
曹庭淵目光落在明帝身上，這個人的出現，才更令他無可忍受。
秦玉章受命毒殺明帝。
背叛了他？
亦或是秦玉章出事？
「皇上，您終於醒了。」曹庭淵一副驚喜的模樣。
明帝的眼睛毫無焦距，乍然聽見曹庭淵的聲音，破碎的光慢慢凝聚，他轉頭看向曹庭淵，眼睛很緩慢地眨一下，像是在仔細分辨他話中的真假，又像是很陌生，盯得曹庭淵心裡發毛，隱隱浮起一個荒誕的念頭。
他猛地看向百官里的楊安，楊安唇邊蘊著笑，仿佛在講：「喜歡這個禮物嗎？」
曹庭淵幾乎捏斷手裡的拂塵。
楊安插手破壞他的計劃！
「皇上，您的身體康復了嗎？」江帝師覺察到明帝的不對勁，他的反應似乎變得很遲鈍，很大程度上像是忘事兒，他不認得曹庭淵：「您記得下官嗎？」
明帝轉動僵硬的脖子，格外的遲滯，目光再江帝師臉上打轉，他慢吞吞地說道：「太傅。」聲音含糊，有一點大舌頭。
江帝師心猛地一沉。
秦王與謝裴之亦是覺察到不對勁。
謝裴之記起謝茯苓曾說過，皇上服用曹庭淵餵的藥過渡，會成為活死人，同樣極有可能變成一個傻子。
皇后臉色更冷幾分，在養心殿時皇上突然頭疼，謝茯苓查不出任何的問題。來時的路上，最開始她問話，皇上還會答一兩句，不過片刻的功夫，他的反應很遲緩，而且說話很不清晰。
皇上病沒有好，反而更嚴重了。
皇后腦袋裡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楊安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眼尾餘光睨向陰影處的鳳侯爺，想到一句話：薑還是老的辣。
曹庭淵給明帝準備的毒藥，楊安早已掉包，換出來的是鳳侯爺給的藥丸。
明帝變成一個傻子，鳳侯爺利用此脅迫明帝禪位？
只有這樣才能讓豫王名正言順的繼位。
可惜啊。
楊安眼底划過一道暗芒。
他們的計劃註定落空。
鳳侯爺氣定神閒，事不關己的垂下眼皮子，盯著腳下寸許地磚。
「皇上，曹大人僭越職權，將您囚禁在養心殿，禍亂朝綱，意圖謀反，請您將他抓捕歸案，徹查閹黨！」百官中有人站出來，檢舉曹庭淵。
曹庭淵屈膝跪在地上，「皇上，老奴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為防有人對您不利，方才派重兵把守，閒雜人等不得入內探視您。若老奴有不臣之心，想要改朝換代，江帝師與皇后又如何能進養心殿探望您？」
他雙手貼地，磕頭道：「請皇上明察，老奴冤枉！」
明帝目光呆滯的盯著曹庭淵，眼睛眨一下，仿佛從虛幻中掙脫出來，恢復些許的清明。他有話要說，最後出口的只有一句：「冤枉……？」
曹庭淵連忙辯解道：「皇上，老奴在您身邊十幾年，為您鞠躬盡瘁，從未做過大逆不道之事。老奴一個閹人，爭權奪勢，又無子孫後輩繼承，要來有何用？」
「曹大人此話差矣。」楊安站出來說道：「大人之意，你不是閹人，便有弒君奪位的動機？」
曹庭淵臉色一變。
「皇上，他不是閹人。」楊安站出來，直接揭穿曹庭淵的真實身份：「他是定遠侯之子許文卿，賤內是他的小姨。鳳貴妃與他是青梅竹馬，曾經私下定情。鳳貴妃回家探親時，許文卿殺了一個內侍，頂替內侍進宮。為防被人發現身份，他故意犯錯被貶到冷宮，待過了兩年，鳳貴妃有孕，被欽點到她的身邊伺候。」
話說到這個份上，基本上暗示鳳貴妃與曹庭淵不清不白。
明帝頓時想到鳳貴妃與人偷情，那一夜離開他碰到豫王，當時入了魔一般猜想，鳳貴妃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豫王會是他的親兒子？
楊安這一番話，讓他聯想到豫王是鳳貴妃與曹庭淵的兒子！
舊情人。
假冒閹人。
鳳貴妃有孕欽點曹庭淵留在身邊，想要一家三口團聚？
「來人！將曹庭淵拖下去，驗明正身！」
明帝憤怒地一掌拍在輪椅扶手上，情緒太激動，他劇烈的咳嗽幾聲，一股腥甜湧上來，他吞咽下去。
「皇上，冤枉啊，老奴……」
錦衣衛上前，捂住曹庭淵的嘴，將人給拖下去。
楊安眼底閃過狠絕，豫王是不是曹庭淵與鳳貴妃的兒子已經不重要，只要證明他不是一個閹人，就足夠讓曹庭淵千刀萬剮！
明帝怎麼能容許一個正常的男人，曾經在自己的宮妃身邊伺候？
皇后看著互相撕咬的兩個人，心中痛快，希望曹庭淵臨死之前將楊安給滅了。
鳳侯爺看著神智清醒過來的明帝，眼底閃過暗芒，看來藥劑不夠？
很快，錦衣衛進來，低聲說道：「回稟皇上，曹大人是正常人。」
「噗——」
明帝一口血噴出來。
「皇上！」皇后拿帕子給明帝擦血。
明帝握緊皇后的手，喘著粗氣道：「來人，將曹庭淵打入天牢，他一干黨派，盡數捉拿，若有違抗者，殺無赦！」
「是！」錦衣衛領命，將太廟裡曹庭淵的爪牙給拖出去。
「皇上，老奴冤枉，冤枉啊！」
曹庭淵跪在太廟外喊冤。
拖出來的人，接收到曹庭淵的眼神，瞬間掙脫鉗制，抽出腰間的刀，朝人面門砍下去。太廟內瞬間哄亂，東廠與禁衛軍的人，拔出刀朝百官廝殺過去。
秦王與謝裴之、秦川護在皇上、皇后、江帝師面前。
秦王的人瞬間湧進去。
「哐當」一聲，太廟的門緊閉。
曹庭淵緩緩抬起頭，望著閉合的門，在內侍的攙扶下站起來。
「督主，火藥全都埋好，很快就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