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棠愕然，蕭沐清不是假懷孕？
真的小產？
她問：「保不住了？」
郎中搖頭：「提前一日來，或許還能保住孩子，如今已經晚了。」他看一眼昏睡的秦川，唏噓道：「他們還年輕，今後還會有孩子。」
沈明棠默然不語。
這一番折騰，她精疲力盡，坐在椅子裡，腦袋都是懵懵的，轉不過思緒來。望著床上的秦川，又看一眼旁邊的蕭沐清，頭疼的按著太陽穴。
「大嫂，秦哥哥與大哥的感情，不是輕易能夠捨棄的。」謝茯苓洗乾淨手，安慰一番沈明棠。
「情義兩難全。」
沈明棠設身處地的想一下，無論秦川如何選擇，都能夠理解。
她在醫館呆到晚上，兩個人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率先回了謝府。
謝五郎回到府里，早早的睡下。
謝母自發的告訴沈明棠情況：「五郎說考試很順利，考題和大家不一樣，都是皇上親自出的題。」
「五弟才學出眾，他不亂來，能夠榜上有名。」沈明棠笑道：「讓廚房多給他補一補，在考棚呆九日，吃不香，睡不好，遭了罪了。」
「他哪會委屈自己？」謝母埋汰謝五郎一番，瞧著沈明棠蒼白憔悴的面容，讓安夏給她捏一捏脖子，問起秦川的事情：「秦家小子沒事兒吧？考場門前鬧事，忒膽大包天，歹徒都被抓了嗎？」
「抓了，全都送去京兆府尹。」沈明棠雙腿酸痛難忍，將腿架在凳子上，讓安夏給捶腿，「秦川命暫時保住，得看後面幾日。」
謝母嘆息道：「天可憐見的，他打小沒有爹娘，好不容易娶個媳婦成家，結果……沒遇上個好姑娘，將他害慘了。」
沈明棠沉默不語，感情一事，外人說不得的。
有的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
秦川的身體比他們想的要強壯。
第二日便醒過來。
郎中連忙派人去請沈明棠和謝茯苓。
姑嫂倆匆匆趕過來，秦川臉色、唇色都很蒼白，安靜地望著昏睡中的蕭沐清，漆黑的眸子裡，不見半點情緒。
謝茯苓給他號脈，檢查完傷口，鬆一口氣：「沒有大礙了，好好將養著，傷口不潰爛便無事。」
秦川沉默良久，終於開口，嗓子啞的厲害：「她沒事吧？」
「小產，身體虛，沒大礙。」沈明棠拉著凳子坐在床邊：「她的身份，你該知道？」
秦川手指一緊，木然的點頭。
布是他買的。
蕭沐清似乎對沈明棠不如表現的熱絡，而他和謝裴之兄弟情深，便想緩和兩個人的關係，說是沈明棠送的。萬萬沒想到，蕭沐清弄死他們的孩子，嫁禍給沈明棠。
「你知道她的身份，才給銀票，不給東西。」秦川眼底閃過痛苦之色，自嘲道：「我該知道的。成親時，我將家當給她，她推脫不要。我們日常相處，她對我好，中間隔了一層般，我抓住她。」
秦川見識過謝裴之與沈明棠的感情，便知道喜歡一個人，眼睛是騙不了人。
初次見面，蕭沐清說認錯人時，他便要清楚，她想要的是謝裴之。
只不過謝裴之成親，她退而求其次，選擇了他。
秦川已經娶了她，心中想著只要對她好，總有一日能將她的心焐熱。
結果比他想的糟糕。
蕭沐清是個細作。
「大嫂，將她另外安置一間房。」
秦川不再看蕭沐清。
「你決定放手，為何要救她？」沈明棠說了一句，吩咐暗衛將蕭沐清移出去。
秦川沒有說話。
蕭沐清縱然利用他，可到底是他真心對待過，喜愛過的人。她是他的妻子，懷過他的孩子。
和離書一寫，兩個人就此夫妻情斷。
蕭沐清是何境地，再與他無關。
沈明棠拿到和離書的時候，突然懂了秦川。
他重情重義，心志堅定，拿得起，放得下，對自己狠。
「你好好養病，有的人只是過客。」沈明棠安慰道。
秦川閉上眼睛，手背上青筋猙獰。
有些東西，拋下，便是錐心刮骨之痛。
妻子，孩子，很溫暖的人，很溫暖的字，只是一想，便會嘴角上揚，心裡熨貼，他不是流浪人，有了一個家。
一夕間，如泡影破碎。
到頭，終究是孤家寡人。
沈明棠站了片刻，看到他眼角隱約有水光，心中輕輕一嘆，轉身離開屋子。
她看向隔壁，暗衛守在門口。
沈明棠沉默片刻，踏進蕭沐清的屋子，走到床榻邊。
蕭沐清眼睫輕輕一顫，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沈明棠的一瞬，她有些反應不過來。陡然間，她想到什麼，猛地坐起來：「秦川呢？他怎麼樣了？」
「他沒事。」沈明棠看著她焦急的藥下床，眉心一皺，又坐回床鋪，低聲說道：「你小產了。」
蕭沐清驀地睜大眼睛：「你說什麼？」雙手捧住肚子，目光變得尖銳：「沈明棠，我昨日便告訴你，我小產，是因為你送的衣裳！」
沈明棠目光憐憫，仿佛看著一條可憐蟲：「你以為自己假懷孕，所以往衣裳上熏麝香，卻不知你是真的懷孩子，也真的小產了。」
「不、不可能！」蕭沐清臉上的表情皸裂，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懷了孩子。明明郎中是紅袖特地收買的，她是流血了，只是沒有在意，以為是來月事，沒想到……蕭沐清目光發狠的瞪著沈明棠，雙手拽住她的衣襟，搖晃道：「你騙我的！騙我的！對不對？」
「你從來沒有喜歡過秦川，對他只有利用。你小產，他死了，不是更合你心意？何必做出這副樣子？」沈明棠從袖中取出和離書，扔在她的臉上，飄落在地：「拿著這封休書，離開秦家。」
蕭沐清渾身一顫，鬆開攥住沈明棠的手，望著地上「和離書」幾個字，淚水唰的滑落下來。
「我、我不答應！」蕭沐清赤足下床，撿起和離書撕碎，衝出屋子，砰、砰、砰地敲打秦川的門板，卻被暗衛被鉗制住，拖拽開。蕭沐清嘶聲喊道：「秦川！你出來！你豁出命救我，真的要休掉我嗎？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