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棠想到一個關鍵的人物。
秦川！
謝裴之最信任的人。
那藥興許就是秦川買的，然後被蕭沐清得知？
如果蕭沐清今日沒有當面提起她有孕，沈明棠或許會往好的方向想，蕭沐清是為她著想，刻意提醒她，讓她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今日又是報喜有孕，又是提起秦川告訴她謝裴之沒事，刻意的在這裡停頓，分明就是在暗示她，秦川將謝裴之的事情，全都告訴蕭沐清。尋常人乍然聽到這個消息的反應，肯定表情管理不到位，蕭沐清很容易從反應推斷出，她想要得到的答案。
她怕暴露身份，再描補一句話，就怕自己去找秦川對峙，暴露出她居心不良。
沈明棠決定調查蕭沐清一番，如果她是細作，居心叵測，留在秦川身邊，對他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若非她多活一絲，今日蕭沐清這三言兩語，便會對秦川頗有微詞。到時候若做出一些什麼，蕭沐清枕邊風一吹，只怕會叫秦川心灰意冷。
「我以為秦川找到裴之了。」沈明棠眼睫微微顫動，眼睛水光氤氳，紅了眼圈：「你說的對，裴之一定會活著回來。」雙手撫摸腹部，沈明棠神色更加難過：「我和孩子一起在家等著他。」
「你懷孕了？」蕭沐清震驚，怎麼可能呢？
那藥……
沈明棠看蕭沐清的反應，心沉下去，面上卻苦笑道：「昨日診出來，他都還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真好啊，就算……至少還有孩子陪著你。」蕭沐清擠出僵硬的笑容，心中的戾氣幾乎壓制不住。
沈明棠突然想起一事：「你身體不舒服，我找四妹給你號脈，看看要不要吃安胎藥。」她朝安夏招一招手：「你去看看四小姐，將她請……」
「不、不用了！」蕭沐清收緊手指，站起身道：「川哥給我請了郎中，吃了藥身體好許多，不用勞煩四姑娘。川哥的生辰快到了，我準備去給他挑選禮物。你既然沒有事，我先走一步。」
「這樣啊……」沈明棠不勉強，吩咐安夏道：「你送秦夫人一趟。」
「是。」安夏站在門邊，恭候蕭沐清。
蕭沐清離開謝府，上馬車之後，臉色猛的沉下來。
沈明棠居然懷孕了！
謝裴之不是吃了藥嗎？
她明明在藥里……
蕭沐清臉色鐵青，手撫上自己的肚子，眼底閃過陰霾。
吩咐馬車在布莊停下，自布莊鋪子換一身衣裳從後門離開，租一輛馬車去豫王府，戴上帷帽從後門進去。
——
沈明棠在蕭沐清離開之後，派殷蘭找秦川過來一趟。
一個時辰後，秦川風塵僕僕趕來。
「大嫂，有何事？」秦川倒一杯茶喝一大杯解渴，「我剛剛從千戶所回來，沒有耽誤正事吧？」
沈明棠目光柔和的注視秦川，在小鎮上初見他的時候，仿若一個文弱書生，氣度溫和儒雅，萬萬想不到他會進錦衣衛，白皮曬成小麥色，他的眉眼裡全是沉穩，比往日多了幾分意氣風發。
這樣的秦川配蕭沐清綽綽有餘。
尤其是蕭沐清極大可能心術不正。
「秦川，你和堂姐相處如何？」沈明棠指椅子：「坐下說。」
秦川一愣，嘴角上揚，笑意一點一點爬上眼底，那雙清冷的眸子蒙上一層暖意：「挺好的，她有我的孩子了。」
「這一件事說起來，還要感謝謝兄。那晚他救下清兒，清兒在街上遇見他，將準備給謝兄的謝禮贈給他。謝兄沒有要，那一匹留在酒樓門前，去我那兒騎馬走了。我派人去牽馬，恰好清兒派來府里的丫頭打聽，問去我的消息，將我當做謝兄，一來二去兩個人有了聯繫，在皇家獵苑時才知道是一個烏龍。」
「她很賢良，體貼，溫柔，是我想像中妻子的模樣。」
秦川眼睛裡布滿溫柔，低笑：「我很感謝她，給我一個家。」
沈明棠怔然，秦川將蕭沐清放在心裡，當做他的光。
這一刻，她希望蕭沐清，沒有其他的企圖。
真心與秦川過日子。
「她今日來，告訴我有孕。」沈明棠突然覺得試探秦川，蕭沐清的異樣，對他而言太殘忍。她有點問不出口，只得低聲道：「我不知道堂姐的喜好，只得給你錢，你帶她一起挑著喜歡的買，算作我的謝禮。」
沈明棠將一個紅封推到秦川面前。
「大嫂，使不得……」秦川把紅封推回來。
沈明棠笑道：「我們是自己人，這是大喜的事情，你不能推卻。」
秦川只得收下。
「你回府陪她吧。」沈明棠含笑道：「我不留你，她現在會很需要你。」
「大嫂，我先走了，你有事讓殷蘭傳話。」秦川大步流星離開。
沈明棠輕輕嘆息。
「謝娘子，您怎麼不問？」殷蘭不解。
沈明棠無奈地說道：「秦川看重蕭沐清，肚子裡有他的骨肉，地位與謝裴之在他心中的份量，不相上下。我沒有半點證據，不想因為今日的試探，導致他們兄弟之間有裂痕、隔閡。」
「秦川不是好糊弄的人，我今日能試探出來，只會是因為他的信任。等今後覺察過來，該多傷心啊？他一心一意對待的兄弟，對他不信任。」
若是足夠的信任，發現蕭沐清的不對，該對他直言不諱，而不是隱瞞從他這裡套話。
可沈明棠只是猜測，不能說。
「我現在只希望是自己疑心病犯了，蕭沐清沒有辜負秦川。」
殷蘭很能體會沈明棠的心情：「屬下去查她。」
沈明棠頷首：「小心一點，別叫秦川覺察。」
「是。」殷蘭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困惑道：「謝娘子，您為何告訴她，您有孕的消息？」
「試探。」
還有，做餌。
——
豫王府。
周蓁蓁被豫王折騰一番，準備起身去沐浴，又被豫王撈回去，摁在床鋪里。
「王爺……」
「叩叩！」
門板被敲響。
「誰！」
豫王被打斷，語氣不快。
「王爺，那位百夫人來了。」
秦川是百戶，豫王的心腹稱蕭沐清為百夫人。
豫王皺眉：「將她請去書房……等等，帶到這裡來！」
「是。」隨從退走。
豫王雙手拂開周蓁蓁臉上的頭髮，在她額頭上親一下：「你睡一下，待會本王帶你一同沐浴。」他大喇喇的下床，撈起木架上的衣裳穿好，給周蓁蓁蓋好被子，拍一拍她的臉：「聽話，別惹本王生氣。」
周蓁蓁嬌羞的縮回被子裡。
豫王見狀，哼笑一聲，踏出內室。
周蓁蓁臉上的羞澀盡數斂去，木然地盯著屏風，猜測百夫人是誰。